出气筒

文｜Chentiancheng

午休被设好的40分钟的闹钟闹醒，刷了两下手机，正准备锁屏，爸来电话了。

爸打电话是问我在淘宝上找的东西是个什么价钱，前天我自认为已经清楚地交代好了，今天又问，又问。我的起床气瞬间被点燃了，语气一下变得很不客气，明显不耐烦。不过现在还算是克制，不然我的语气更可恶、可恨。

印象中拿爸妈当出气筒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回了，高四那年是最痛苦的。复读的学业压力，父母的期望，还有自己不可再失败的想法，心中常常像是吊了个铅球，胸口都好像是闷的，情绪一直不得以发泄，就像一个在炉边已烤的发烫的炸药包，要炸又没有炸。

高四的时候家里坚持要采取陪读的方式，我强烈抗议，但抗议无效。家里的意思是可以给我洗洗衣服，还能吃得好点，对我的学习有帮助。听到这样的理由，心里顿时炸开了锅，“既然现在想到了，那为什么之前不这么想？现在想到要来，但我不需要！”。心里真的是愤怒到都想杀人的地步了，不过一直憋屈在心里，再加上被强制接受他们的“好意”，还有该死的、即将到来的、热的快要人命的暑假补习，想到这些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该来的还是要来，无论自己多么不愿意，内心多么生气。心中有一个很清晰的声音（不过现在实现了）——看到读书都讨厌，读个什么鬼东西！读了有个什么卵鬼用？这也应该是之后我庆幸大学毕业和不考研的重要原因之一吧。

暑假补习因为持续高温，不得暂时终止而回家的那次，妈妈第一次放学的时候陪我一起回家。途中妈妈说得任何话我都显示出强烈得不耐烦，似乎妈和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多余，妈和别人搭上的任何一句和我有关的话都不愿听，只想一个人静静地独自心烦意乱，谁也不要来烦我。

毕竟母爱如山，也清楚也只有妈会在我身边一直忍受着我的坏脾气，越是这样我就越心烦，心中哎，哎，哎个不停，心浮气躁。因为每发一次脾气，内心就愧疚一分，可又控制不住自己。现在想来都可以感受到当初的我有多难受！

放学终于回到家后，妈也终于受不了我了！很平静地跟我说：儿啊，你把娘当个孩子一样说话（指向她发脾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不跟娘好好说话！别人还会说你这么大还这么不懂事，你知道吗？听到这句话我很难受，当时就想哭。妈说完后我什么都没说，对此也说不出什么。

等到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想到在回来的路上对妈妈发的脾气，罪恶感都快把眼泪逼出来，我现在不记得到底有没有给逼出来，不过我现在写到这心中都很难受。N年前看到一个同学在空间还是朋友圈里发了一条信息，大致内容到现在都记得，大意是说在回校前她妈妈问她想吃什么她也不说，问了好几遍都没说；后又叫她陪她去买菜，又是叫了很多很多遍她也没去；回到学校后她发了这条信息，表达深深的悔恨和自责，不该对妈那样。看到这条信息，我想到了我跟妈妈也有类似的经历，妈也叫过我陪她去，也是叫了很多次。她的目的显然不是要我陪她，她清楚，我也明白，但我就偏不按她的意思来。最终妈什么也没说就一个人自己去了，看到妈妈一个人去买菜的背影，心中早已控制不知自己，很想追上去。回来后妈妈还讲她刚才经历的趣事，好像完全忘记了我对她的态度，还做了满满一桌的菜。回到学校，想起这件事，就特别特别的想家，想妈妈，想跟妈妈道个歉，想跟她说儿子不是故意的，不过还是从来没说过。

后来学会了克制，即使很想发脾气，也会尽力给咽下去。虽是如此，还是会失控，就像今天，一下子没注意好，语气就这般可恶，让我自责良久。

以前听妈说她打了我们之后，会躲在一个角落，偷偷地看我们，打了我们后自己一个人在那哭。

父母打了我们，是找个角落偷偷地哭；我们伤害了父母，是自责，就是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