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最好的听众,专注的眼神望着对方,不带审判也不是挑剔,静静地聆听,从不打断对方或是断断续续的回想,或是长篇小说一样冗长的叙述。
说话的人情不自已,落泪了,哽咽了,她会贴心地递上纸巾,含笑的眼神告诉你:是啊,我懂,你的心酸。继续吧。
于是,中断了的话就像再次接上的线头,细细密密地编织进回忆那件褪色的毛衣里。
她和讲话的人一起走进那些遥远的故事。讲话的人有时微笑,有时眼圈微微泛红。在平静的叙述中,在她的陪伴下,痛苦不甘的疙瘩还在,有了理解和分享,渐渐的,疙瘩的外表不再是刺手坚硬的,也开始温润光滑了。
疙瘩还是疙瘩,但遇到它的时候,不会被绊住,而是滑过去了。不快的记忆总会在,就像生命之河中的石子,粗粝不再,已是无棱无角的鹅卵石了,踩上去,有点硌脚,那种小小的痛苦有益于身心。
一次谈心,可能需要漫长的一个下午。说话的人,有时是她的闺蜜,有时是同行的老人,有时是她的同事。遇到她,她们就想和她聊聊,大概是她总给人一种安全感吧,随和的,包容的。
聊完后,说话的人就卸下了身上的重担,一身轻松。谈话是思想交流、互换隐私的游戏。对方就希望她也说着什么。
听着别人的故事,她总是很惊讶,惊讶世间有这么多爱恨嗔痴,而且是真实的。那么多狗血的剧情,居然能在生活里找到原型,就在她身边。她也总是很理解,理解每个人的苦衷和艰难。即使她们看上去和她一样,但都会在某些时候,默默地抚摸灵魂上的伤痕。
但轮到她的时候,她羞怯了。她有好多的话,好多的眼泪,在心里积蓄地满溢,都要藏不住了。
但是,说不出口。一说,泪水就会随着第一句话出口变成开闸的洪水,倾泻不绝。她要说的是断然说不完全,说不明白了。因为她得先解决掉自己的眼泪。它们会源源不断地流下来,那时,她的眼就是两眼不会枯竭的泉,不停地流着,流着从心河从泉眼涌出的泪水。
她大哭过,那是周围没有人的时候。骑着小小的电车,一路上哇哇大哭,不用顾忌自己语无伦次,脑子里可以塞满自己的烦恼和委屈,也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安慰。
这个时候最无所顾忌。不快乐吗?大声地哭吧,泪水肆意地流吧,风儿是最好的听众,一路伴随,擦干她的泪水。到了家中,神情自若,继续日常的生活。
她很羡慕那些能在众人面前大哭的人,那也是一种勇气。敢于正视自己的情绪。那更是一种幸福,有人会去分享她的悲伤,与她同悲同流泪。
但她不行,她不会快意恩仇,大哭大笑,她更习惯平静地面对那些悲伤。她知道,大闹一场后,剩下的残局,还是得自己来收拾。
她想像有一个小小的花盆,里面有厚实的肥沃的黑色土壤。她会把自己的眼泪种进去,然后开出一朵小小的白色花朵,轻轻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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