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建良,30岁,2010年8月16号在一场车祸中不辛身亡,因为事故原因疑点重重,甚至有些地方不合乎常理,用他老家的话说是横死街头,于是其父母决定在头七那几天请道士做法超度。
头七,是一种丧殡习俗,习惯上认为“头七”是指人去世后的第七天。
许建良出殡当天,道士在灵堂里念起了往生神咒:
“太上敕令 超汝孤魂 鬼魅一切 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 无头者升 鎗殊刀杀 跳水悬绳
明死暗死 冤曲屈亡 债主冤家讨命儿郎
跪吾台前 八卦放光 站坎而出 超生他方
为男为女 自身承当 富贵贫贱 由汝自招
敕救等众 急急超生 敕救等众 急急超生
法食往生咒
功德金色光,微微开暗幽。华池流真香,莲盖随云浮。仙灵重元和,常居十二楼。急宣灵宝旨,自在天堂游。”
锣鼓声起,唢呐吹奏,家属披麻戴孝,素服者排成队随行。
此刻,许建良的遗体趟在棺材里,双手手掌交合在腹部上方,还压着一把黑色的伞,脸上涂上一层厚厚的胭脂,嘴巴上涂了鲜红唇膏,双目闭上,从神色看还算安详,只是在他人生的最后一刻,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在人世了吗?
本该燥热的南方夏末,却下起阴冷的细雨,送行的队伍里人人默不作语,埋头走路,偶尔响起哭婆的凄厉哭声和道士的模糊不清咒语。
……
丧礼结束后,许建良的母亲找到换回便服的道士先生。
“先生,我儿子这样布置完真的可以顺利投胎了吗?”
“许太太,放心吧,我已经在您儿子的耳侧写了三清符,还把护魂伞放他手里,鼻子和嘴里也抹了熏烤过食盐,已经尽力而为了,能不能顺利投胎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啦。”
“先生,为什么要在鼻子和嘴里抹食盐?”
“这是一种暗示,让安息者记住人间的烟火气味,这样就不至于在黄泉路上迷失了方向,而护魂伞顾名思义也知道那是护佑他魂魄的法器,而且他耳侧的那道三清符,在关键的时候能保他一回。”
“那就好,那就好,谢谢先生关照!”
许建良的母亲坚持此刻早已经掏光所有精力,都快要倒地了,自从得知自己儿子死讯的几日来,一直在操劳后事,茶饭不思也没合过眼,再壮实的人经这么折腾也受不了,还好刚才许建良的父亲守在一旁把她托住。
看到这一幕,刚才主持法事的道士也忍不住长叹了一声,难得的掏心窝的说了几句安慰话。
许建良是他们夫妇的独子,本来作为一般工人收入不多,为了让儿子有个更好的学习环境,平日里节衣缩食,放弃原来的安逸生活,从小县城搬到大城市。
而许建良也算争气,毕业后拼命工作,几年下来存了一点钱,不过他父母为了能让他有条件谈一个好的对象又掏出所有积蓄替他在大城市里买一套新房,付了首付,分15年还清。
买了房子虽然花光了全家人的积蓄,而且没有都要还房贷,不过却有了房子就有了在大城市立足的根本,一家老小都对以后的生活充满期待,本来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发展。
不过一个突如其来噩耗让一切努力付诸流水,许建良出意外死了。
这对这一对已年过半百的老人来说无疑是一记沉重的打击,生活都失去了希望,那日后该怎么活?
在许建良老家的屋里,偏厅里摆着他的灵位,灵柜里点灯燃香,供奉着他生前最喜的咸汤丸,热气腾腾,让遗照的镜面都渗起些层层白雾。
“良良,妈对不起你,不应该给你那么大压力,你果然还是更喜欢老家的旧屋,是我们太固执了,非让你去买新房子,背了那么重的包袱。”
“事在如今,还说这些干什么,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本事,没能让你们母子过上好生活。”
“你也别自责了,先生说了,生死有命,良良命格显贵,这一世是为了下辈子积阴荫,这次肯定能投胎到富贵人家,我们做父母也要好好活着帮儿子积多点福报,让他下辈子过的顺风顺水些。”
“是啊,我们日后就多做善事,为儿子积福报!”
“他爸,既然儿子喜欢吃咸汤丸,不如我们把工作辞了回来老家开店卖汤丸吧,以后碰到路上吃不上饭人就给他们送一些。”
“好啊,都听你的。”
“来,为了提前庆祝新店开业,我今天就批准你喝点小酒。”
“好,我们夫妻俩今天就好好喝一顿,不要让儿子看我们成天愁眉苦脸。”
在许建良老家旧屋里,他的父母两人就在偏厅里摆了一张桌,应该是为了靠近他们刚去世儿子,两人一边喝着小酒一边聊起许建良小时候的往事,聊到天色渐黑,然后都醉了,趴在桌上就睡了。
夜深人静,一道白色的影子飞速地飘过大道小巷,然后一个急转从一个窗户钻入,最后停在一个灵位前,而灵位里摆着正是许建良的遗照,白影停留了片刻,像是发了个呆,最后转向旁边小桌上趴着睡着的一对夫妇。
又停了片刻,却向两人行了三个叩拜,一阵狂风无兆自起,卷起两件衣服,急风又转了柔,慢慢地送到两人的背上,白影又离地而起,夺窗随风而去。
第二天早上阳光漫入屋里,许建良的母亲醒了,看到背上披着的看衣服,脸上温暖的一笑,伸了个懒腰抖擞精神,把8月23号的日历撕了下来,去洗手间洗漱、煮早饭,开始新的一天。
一切如往,又一切不同以往,人每一天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可是,人死了就一了百了吗?那白影是许建良?那这七天他又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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