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读萧红《呼兰河传》
文/相忘于江湖
2020年第一本书，在断断续续中读完。
才女萧红的文笔，看似波澜不惊闲拉家常、却娓娓道来让人手不释卷，看似结构松散章节独立、却紧扣主题写尽生之悲欢。
这本书写的是她童年生活和见闻，却从小孩的视角尽现生命的悲欢，一如后园蒿草般苍凉。
呼兰河传
一、关于呼兰河
小说第一、第二章主要描写呼兰河小城的格局和总体面貌，第一次读萧红的作品，让人眼前一亮：原来文章还可以这样写！看似东拉西扯、却有条不紊连接紧凑，不多的文字不知不觉中就将这做北方小城勾勒得跃然纸上。其中大泥坑的描写浓墨重彩、让人惊喜不断叹为观止。
呼兰河是寒冷而荒凉东北大地上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城，空间不大、设施不多，却多是为鬼神服务的，人们过着日复一日、甚至有点麻木不仁的日子，就如她描写的：
那里边的人都是天黑了，就睡觉，天亮了就起来工作。一年四季，春暖花开，秋雨，冬雪，也不过是随着季节穿起棉衣来，脱下单衣去的过着。生老病死也都是一声不响默默的办理。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来回循环的走，那是自古也就是这样的了，风霜雨雪，受得住的就过去了，受不住的，就寻着自然的结果。那自然的结果不大好，把一个人默默的一声不响的就拉着离开了这人间的世界了。
至于那还没有被拉走的，就风霜雨雪，仍旧在人间被吹打着。
所以她迷茫、也有思考，在写跳大神时：
满天星光，满屋月亮，人生何如，为什么这么悲凉。
又如七月十五盂兰会：
大人则都看出了神了，一声不响，陶醉在灯光河色当中。灯光照的河水幽幽得发亮。水上跳跃着天空的月亮。真实人生何世，会有这样好的景况。
把一座小城的风貌写的让人身临其境，哪怕日复一日麻木生活中的一点乐趣，也写的迷茫而苍凉。
而这些，却是为后面的故事做的预热。
二、关于童年
我和祖父
第三章却笔锋一转，显得欢快明亮，尤其着重介绍的后园，更是她快乐的天地：
祖父一天都在后园里边，我也跟着祖父在后园里边。祖父戴一个大草帽，我戴一个小草帽，祖父栽花，我就栽花，祖父拔草，我就拔草。当祖父下种种小白菜的时候，我就跟在后边，把那下了种的土窝，用脚一个一个的溜平，哪里会溜得准，东一脚的，西一脚的瞎闹。有的菜种不但没被土盖上，反而被踢飞了。
花开了，就像花睡醒了似的。鸟飞了，就像鸟上天了似的。虫子叫了，就像虫子在说话似的。一切都活了。都有无限的本领，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怎么样，就怎么样。都是自由的。
就这样一天一天的，祖父，后园，我，这三样是一样也不可缺少的了。
尤其她偷偷给祖父帽子上插玫瑰花的那段，看了也忍不住跟着想大笑起来。
但是这种快乐背后，她却是孤独的，包括整篇小说中，写她的祖父、甚至有些严厉的祖母，却极少提到她的父亲和母亲；写后园、写家中的一切，却很少能去外面闯一闯。只有在她姑姑来了，才能和她堂哥一起玩；只有在祖母去世了，才找到小伙伴一起去呼兰河边、去看柳条林。除了祖父，她是孤独的；除了后园，她的天地是受局限的。所以这越发让她萌生出去闯一闯的想法：
除了我家的后园，还有街道。除了街道，还有大河，还有柳条林。除了柳条林，还有更远的，什么也没有的地方，什么也看不见的地方，什么声音也听不见的地方。
究竟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我越想越不知道了。我想将来是不是我也可以到那没有人的地方去看一看。
是不是我将来一个人也可以走得很远？
三、关于人生
她眼中的人生是荒凉的，呼兰河人们的生活是那么的日复一日而且麻木不仁，似乎只是动物本能式的活着：
他们过的是既不向前，也不回头的生活，是凡过去的，就算是忘记了，未来的他们也不怎样积极的希望着，只是一天一天的平板的，无怨无尤的在他们祖先给他们准备好的口粮之中生活着。
所以第四章介绍她家前院时反复以“我家是荒凉的”/“我家的院子是很荒凉的”开头，一咏三叹，接着点出前院住着的几户人家和他们的故事。
第五、六、七章着重写了团圆媳妇、有二伯、冯歪嘴子等一系列故事。
小团圆媳妇是悲惨的，或者说，赶车的老胡家也是一个悲剧的家庭，因为他们的愚昧与迷信。该同情的是小团圆媳妇、是老胡家、是哪些围观的看客；一条鲜活的生命被愚昧的折腾至死，他们难得生出的怜悯与一如既往的看客心理形成鲜明的反差，更让人哀其不幸；尤其小团圆媳妇死后，有二伯老厨子回来只夸老胡家“酒菜真不错……”、“……鸡蛋汤打得也热乎。”的时候，让人重重的哀伤，这是怎样一种麻木不仁动物式的活着呀。
滑稽的有二伯自己也是个悲剧人物，孤零零孑然一身、既可厌又可怜。内心卑微外面却摆出一副“二东家”的架势，上吊跳井却没有勇气只是做做样子，活脱脱一个阿Q，只有在被老厨子骂“绝后”时才被深深刺痛、默默哭泣。
冯歪嘴子一家虽也悲剧，却让人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
大的孩子会拉着小驴到井边去饮水了，小的会笑了，会拍手了，会摇头了。给他东西吃，他会伸出手来拿。而且小牙也长出来了。
微微一咧嘴笑，那小白牙就露出来了。
由哭而笑，向死而生，毕竟生命仍在传承延续。
祖父死了，有二伯死了，后园也更荒芜了，但满园的蒿草年年依旧，野蛮的生长着。
后园蒿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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