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的追寻

  青春是什么？我时常问自己，却一直得不到答案。

  七岁那年，我抓住一只蝉，就以为能抓住整个夏天。

  那时的我总喜欢在沙滩上堆起一层又一层的城堡，里面沉睡着的，可是我的整个夏天。可当海浪来袭，被父母硬生生拽走的我，所能做的，也仅仅只有嚎啕。

  我的夏天就那样轻易地被摧毁了。

  十岁那年，我第一次遇见了穿着碎花小裙子的她。从那以后，在我心中红豆不再是最相思的东西。那一年，即便还不懂爱情，我却以为，我会永远陪在她身边。

  那时的我不断寻找着新鲜事物想与她分享，只为离开时能远远地看她一眼。可在一个苍茫的雪夜里，轰鸣的火车冷冰冰地吐着烟，就那样带走了她。

  候车室里的时刻表很准。注定载不走，我那迟到的一句喜欢。

  十二岁那年，我望着漫天的星辰，我伸出手想要握住它们。于是我决定做一名画家。

  那一年，我的梦想开始发芽，却也迅速地枯萎。

  那时的我 或许想的是当一名画家，我就能画出我坍塌掉的城堡，就能画出那个穿着碎花裙子的女孩，就能画出天上那一颗颗美丽的星星。

  然后永远陪着我。

  可是，当我连一张漂亮的成绩单都画不出来的时候。我的画笔，也就变成了一只一只为了试题而存在的黑色水性笔。

  就在那一年，我们开始了义无反顾的叛逆。

  开始沉迷游戏。

  开始反复的看灌篮高手。

  开始在梦里，悄悄勾画出被我们遗失地那些东西。

  十七岁那年，夏天来的好像来得特别早，盛夏的微风吹动着少年们的白衬衫，让我们这些面临高考的学子感到些许微寒。

  那时候的我们终于变成家长所希望的样子，不用催促也会自觉地去学习，不用督促也会把目光死死投在试题上。

  高考结束那天，因为自己一直得不到答案，所以我试着向他人寻求青春的意义。

  青春是什么？他们闻言笑了，他们指着他们刚从楼里搬下来的，已经失去意义的教科书说：这就是我们的青春。可说着说着，他们脸上不屑一顾的笑却渐渐凝固了。

  我们似乎终于有了一个放纵的理由，把酒言欢，故作潇洒。最后的最后，在分别之际，有人哭了，有人笑了，也有人沉默了。

在这一年，我们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开始变得不再叛逆，开始明白要为了未来去努力。

  二十岁这一年，我又遇到了这个问题，青春是什么？我不禁开始回忆起我前二十年的点点滴滴。我是否没有辜负我的青春呢？

  我不知道，因为我连青春是什么都还没有弄明白。

  就结果来看，我从未触摸过终点。我只是一直在奔跑，就像是神话里的西西弗斯，不曾停歇、永无止境地将那块巨石推上山顶，一遍又一遍。

  七岁那年，在海浪过后，我又傻傻地跑到沙滩上，执拗地堆起了一个小小的沙丘。

  十岁那年，在那个连月亮都被沾染上雪色的黑暗里，我朝着火车离去的方向整整跑了一夜。

  十二岁那年，在楼下的垃圾堆里，我像疯了似的，偷偷地翻出了我那只已经被折断的画笔。

  也许在我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甚至年逾花甲的时候，我也依然还在追寻着我青春的答案。

  ……

  最后在我垂垂老矣、奄奄一息的那一年，我躺在病床上，平静地迎接自己的死亡。床边的后辈们回忆起我这充满遗憾的一生，不禁都开始劝慰起我这个糟老头子来。

  “这一次，您一定能见到的，不管是那个人，还是您的梦想。”

  我闻言笑了笑，摆了摆手没有说话，反而安慰起眼前抽泣着的，有些踹不过气的小孙女。

  我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恍惚之间，从窗外照进屋内的斜阳，似乎成了我世界里唯一的光亮。

  我开始了我生命中的最后一次奔跑。我必须告诉我的孙女，虽然这个世界满是遗憾，可我最后还是找到了我青春的答案。我不想辜负的、我真正喜欢的到底是什么。我不想我的孙女像我这个糊涂的老头子，到了死的那天才明白，我希望她听后，能早早触摸到幸福的彼岸。于是我努力地伸出手来，缓缓擦拭着她花的不成样子的脸。

  接下来，这是我的答案，也是我唯一的遗言。

  “阿…这次会怎样呢？”  “不过，也许怎样都无所谓。”

  “因为我…因为我喜欢的是一直追寻她（它）的自己。”

  写于几年前，看完今敏的《千年女优》后，结合我特别喜欢的sinbasara所写。

愚者的追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