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点卦（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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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知道，开化坊的女孩子都喜欢逛胭脂铺，还都喜欢到早餐摊吃早点。所以开化坊的女孩平日里无事，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头一天逛胭脂铺选到自己心仪的胭脂水粉，第二天到早餐摊上一边吃油炸糕喝豆浆，一边和姐妹交流彩妆技巧。早餐摊是马掌柜支的，就开在自家客栈的门口。每天早上天刚带着点儿蒙蒙亮，马掌柜就吩咐伙计把吃早餐的桌子支起来了。支了横七竖八算起来五十多桌，把客栈临街的一条主干道都堵严实了。好在时辰尚早，坊门还没开，还没有人流车马经过，再加上马掌柜已经在官府打点好了关系，达成协议，承诺每周在客栈最大的包厢里给官员们免费提供一次晚宴，饭菜管饱、酒水无限量供应，这才拿下了这块地皮在早高峰前这个时间段的使用权。这边伙计刚把桌子摆好，女孩们就三三两两地从坊里的各个角落走来了。马掌柜看见女孩们，老远就开始招呼起来。姑奶奶们，你们可算来了，快坐快坐，分散坐，别都坐到一块啊，人挤人，都转不开胳膊肘。我们前面说，马掌柜的早餐摊有五十多桌，而姑娘们坐满了也就才八、九桌的样子。那剩下的四十多桌，等坊门一开，都是要坐满从其他坊赶来看姑娘们的老爷们儿的。一开始，姑娘们坐的都比较挨近，等老爷们儿一来，大家都围坐在姑娘周围的几桌，一个小方桌坐十来个人，坐不下的上桌子，还有品行败坏的直接躺到桌子底下，一边吃早饭一边看姑娘的裙底，或者不吃早饭只看姑娘的裙底，导致外围大量的桌椅都空闲着。本来嘛，大家都是奔着看姑娘来的，自然离姑娘近的桌子吃香，吃起来也香。马老板一看这不行啊，一方面为了维持秩序，使姑娘们免于被看裙底的困扰，一方面为了创收，于是和姑娘们达成一致，让大家分散坐，这样就可以分散掉人流，并贴告示规定，凡男士入座必须消费，这样一来情况才得到了缓解。我们夏天去吃过大排档的都知道，每个桌子上都贴了数字流水编码，这样方便商家统计和结算。马掌柜效仿此法，也给自己的早餐摊编了码，然后叫号取餐。比如仰着嗓子喊：三十八号，你点的馄饨好啦。这个时候三十八号桌的姑娘就有点儿不高兴，也仰着嗓子回马掌柜：马老板，别这样喊，你叫号叫的我心里敏感，以为自己还没下班、还要上钟呢，你喊我名字叭。马掌柜就要接上一句，那你叫啥。姑娘回：香菱。马掌柜回，好的，我知道了。然后又仰着嗓子喊：三十八号的香菱，你点的馄饨好啦。马掌柜和姑娘们关系好，开开玩笑大家笑一笑也就过去了。这个时候坊门还没开，等到开了坊门那群臭男人进来，马掌柜绝不会开这样的玩笑的，他不能在那群男人面前让大家觉得女孩们可以随便被开玩笑。

李淳风作为一个受过严格理科思维训练的人，在做好了自己的职业发展规划之后，又开始做市场调研，分析职业前景并进行项目落地选址。我们说过，李淳风凭借着自己敏锐的商业嗅觉，在诺大个长安城里寻着了开化坊这一块流量洼地，但其实说起来也算是机缘巧合，还要归功于李淳风的妻子克氏。从克氏对木棍由憎恶到爱不释手的态度变化我们已经得知，李淳风对那事不甚上心，所以当最开始全长安城里各坊的男人都慕名纷纷跑到开化坊看美女的时候，李淳风浑然不知，或者是听人议论了之后全然没放在心上，转眼就忘，又扭过头继续研究他的《奇门五总龟》和黎曼猜想。克氏见了李淳风这副模样，心情很是复杂。一方面，她自豪自己的男人和外面的男人不一样，不会因为一点花花草草就心猿意马、每天找由头出去饱眼福;另一方面，她担心自己的男人和外面的男人不一样，有哪个正常的二十左右岁的男人听说有一群美女可以看而不动心呢。不光白天在外面不动心动念，夜里在被窝里也不动手动脚，克氏甚至要怀疑起李淳风是不是有什么生理问题。克氏转念一想，不好，这样不好，出了问题要先从自身找原因，是不是自己不够有魅力呢。于是打消了怀疑自己男人的念头，转而怀疑自己，开始琢磨着是不是自己不够迷人、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变得性感。只有女人最了解女人，克氏打算和早餐摊上的姑娘们混个姐妹淘，聊一聊这个问题，取取经。

这之后一连几天，我们都能从浩浩汤汤去往开化坊的大队人马里看到克氏的身影。我们说过开化坊比较开化，夜生活比较丰富，经过一晚上酒精和歌舞的神经刺激，精神上早上大家都比较容易疲倦，所以坊门开的晚些。于是坊门还没开时，早早来到的就候在坊门下聊天。作为人流中唯一的女流，克氏理所应当地成为了众人目光和言谈的焦点。有止不住好奇的，就走上前好信儿问克氏：姐妹儿，这么早进坊，给你爹抓药啊？克氏就要回答：不是的，爷们儿。哪个坊里没药铺啊，干嘛非跑这儿来抓。来人就说：是的，是这么个理儿。没多问，嘀咕着就走开了。一会儿又有人上前问：姐妹儿，这么早进坊，给你爹办丧啊？克氏就要回答：不是的，爷们儿。我爹好着呢。再说你也太不会说话了，哪有见了面不认识就咒人死爹的。来人就说：姐妹儿批评的是，对不住啊。你瞅我这破嘴，该打，掌嘴，掌嘴。不一会还是有人上前问：姐妹儿，这么早进坊，到底来干嘛的呢？克氏实在耐不住烦，就讲：还能干嘛？和你们一样，来看姑娘的呗！众人闻言皆是一惊，那几个话多的开始对着克氏寒暄：失敬失敬，原来是同道中人。克氏接着补充道：来给我男人看看这些姑娘。众人闻言又是一惊，想这事儿瞒着老婆还来不及呢，怎么这么不小心让老婆知道了呢，这家的男人没本事；又想，这事儿不光不瞒着老婆，还能让老婆不生气、拉着老婆也来看，这家的男人真有本事。众人对李淳风一会儿鄙视一会儿敬佩，搞得自己脑子乱乱的，只好一个劲儿地说：失敬失敬。克氏看着大家恭敬的样子，想是不是被大家误会什么了。其实克氏想表达的是，来看看这些姑娘身上有什么长处值得学习，学到手段回去都招呼到李淳风身上去。想明白了这一点，克氏又改口道：不是给我男人看的，是我自己要看看这些姑娘。众人闻言再是一惊，想这姑娘竟是有磨镜之好，有些思想龌龊的脸上露出浮想联翩的淫笑。克氏也懒得再解释，坊门一开就顺着人流的方向去找姑娘、不再与这群男人交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