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弯下腰，为正在试穿新鞋的母亲理平鞋沿耳的时候，正值黄昏，中秋佳节，天气温和，夕阳如细碎的黄金洒落满地。
父亲去世后，十二年来，差不多每个节日，我都要抽时间去看望母亲，陪母亲说说话，为母亲添置新鞋和新衣裳。这样的过程，我的心敞亮而沉静。
少年时，爱读辛弃疾的“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城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当下，越过不惑，我还爱那首词，只是更欣赏后面的四句：“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2005年的夏，我只身带着儿子到青岛看海。那是我平生第一次走近大海。当我置身于无边的辽阔时，我突然觉得自己无比渺小。宇宙中只是一粒尘埃的地球上，人也只是一粒尘埃。做人的痛苦和平凡莫过于深切地知道自己只是一粒尘埃。百年后，尘埃会随风飘逝，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我湿润的双眼在海风里投向那远方的无际，心便咯地沉静下来。“如果我是英雄，便要创造更伟大的功业；如果我是学者，便要获取更高的学问；如果我爱什么人，便要大胆地告诉他，因为今日过去便不再来了；这一辈子过去，便什么都消逝了。”——我在心中默诵着刘墉的这段文字。
说到底，人的幸福就像一件薄胎彩绘瓷瓶，惊人的美丽却脆弱无比，那么容易失手就把它打碎从而失去它。因而，考验，痛苦，启示，进步；再考验，再痛苦，再启示，再进步。这大概就是苦难的历程，就是心灵史，就是生活的意义，就是幸福之所在吧？！
喜欢听姬神的那首《抬头看烟花灿烂》，不为别的，只因乐曲中那份喧哗过后的极尽空幻、绚烂之后的静谧与惆怅。再浮操的心，接受了这支乐曲的洗礼，便也会沉静下来。在这首乐曲中，我似乎寻觅到了我内心深处最珍视的东西，有着一种春风再美，也比不过这份沉醉之中的沉静。
【本文写于：2009年10月7日】
舒涵：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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