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送儿子上学，到校门口转弯处，我像往常一样，对他们挥手说，“快去教室吧，你们都是最棒的！”
这时，哥哥突然转头问我，“妈妈，姥姥有50岁吗？”
我一愣，为什么突然想起问这个，脑子里还反应了一下，“有啊，姥姥有50岁了，她已经60岁了。上次刚过完60岁的生日。”早晨时间都很紧张，来不及问他为什么突然想起姥姥，就催他快进学校吧。
昨天弟弟说，“我们家所有亲戚中，对我们最好的就是姥姥和大娘。”
我一直觉得，他们对亲人关系的概念很淡，因为我们长期在外地生活，最多也只是与舅舅姥姥一家经常接触，其他的亲人一年也难得见上一回，所以，经常认不清。更别提他们会打招呼，会时常想起了。
但是，他们心里还是知道的。暑假，他们在大娘家断断续续住了一个多月，每天都跟大娘呆在一起，吃喝玩儿，都以他俩的意见为主，大娘对孩子们的好，他们是有感受的。
之前在武汉，去舅舅家经常能见到姥姥，每次去，姥姥都把水果零食准备好，看到他们穿少了，总是问冷不冷，舒不舒服。每一次吃饭，姥姥都是最先吃完，然后像服务员一样，看哪个孩子喜欢吃什么，专门给他们夹菜。回家了，只要他们喜欢的，都给买，时不时地给点小红包。这些，孩子们其实都记在心里了。
昨天，弟弟给我打电话，说医生通知，母亲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承受化疗了。肿瘤也已经转移，并快速地在扩散，化疗的作用不大，对身体的负作用却太大，白白受苦没有意义。
从最近母亲的状态看，我心里清楚，病情很不乐观，可是，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是一个非常沉重的噩耗。如果不做化疗，就只是吃药，那药还只是泛靶向药，基本没有太大作用。医生说，快的话，可能1个月，慢的话，可能半年，当然也有意外情况，但基本都在这个范围。
如果不需要再做化疗，就可以出院回家的，以后也不需要再往医院跑了。这意味着，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迫不得已，放弃治疗。往后，随着病情的恶化，还会出现更多更严重的症状，比如，会越来越痛，越来越涨，会吃得越来越少，可能会出现炎症，高烧，出血，也可能因为身体太过虚弱，突然某个器官衰竭，非常快地离开。
说起这些，弟弟的话已经无法连续说下去。眼前，我们不知道该如何跟母亲说她的病情，如果瞒着她，她可能也会猜到，心里又会想些什么。如果不再去医院，后期情况越来越严重，怎样能让她在最后的日子里，舒服一些，少受一点痛苦。还有我的父亲，他每天陪在母亲身边，陪在医院，他的心理又该如何疏导。
难受，又害怕，让我又开始想要逃避，连电话都不敢打。看着承受病痛折磨的母亲，越来越严重，任何宽慰的话，都那么无力。连她对病情的询问，我都只能支支吾吾。面对父亲，我们承受的痛苦是一样的，他比我们压力更大，我们对病情束手无策，对父亲却也无能为力。
今天早晨儿子问完那句话，我的脑海里，就不断出现与母亲在一起的画面。很小的时候，她带我走过老家的小河边，小巷子，她带我去别人家串门，生病带我去看医生。初中的时候，她给补课的我，买了许多零食，那是为数不多的偏爱。每一次她给我钱，给我做的好吃的，一箱一箱地给我带各种食材。她在家一边絮絮叨叨，一边为我们所有人准备好床铺，拖鞋。数不清的一幕一幕......
别人说，趁着现在，多拍点照片视频，以后可以经常看看。但我想说，最美好的回忆，都是刻在心里的，没有照片，画面也足够清晰，足够回味。
可是啊，只有一到六个月了，现在距离春节还有三个月，不知道今年的团圆饭还能不能十全十美。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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