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桃花醉引魂梦来（3）

苏灿沉沉的睡去，他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在他昏迷的这些天里，一个接一个的梦境持续不断的袭来，将他带入一段又一段的记忆，在他醒来的那一刻，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公子苏灿，亦或是自己已经转世投胎，经历了几世轮回。再次昏睡的苏灿梦到了十七岁那年的桃花节，他在冰雪未融的盛玖山上迷了路，雾气缥缈似是仙境，醉的他连来时的路也浑然不知，桃花林里绕来绕去，然而一个雪球精准的砸在脑门上瞬间让他从梦中梦里醒来，一个水蓝色的身影一晃而过，“大名鼎鼎的苏大才子也会迷路，真是浪得虚名，”稚嫩略带娇气的声音传入耳中，只见一个一袭蓝衣的小姑娘手里攥着个雪球儿，想来刚才那一袭击就是出自这位小姐之手，不待他看清楚模样，小丫头便转身向前走去，“快点儿跟上，三哥在濯清池等你呢”一身的淡蓝像是温泉中的水映在了雪地上的影子，踩着落了一地的桃花，引着他一路向前。

“苏兄，好久不见。”叔煜晃了晃手中的二龙戏珠的翠玉酒壶，正懒散地坐在清泉石上的吊藤上，一只脚在水里踢来踢去，甚是惬意。

“三哥，别忘了晚上带我去桃花节赏灯。”小姑娘蹲下来撩起衣袖洗了洗手，左臂上一个淡粉色的桃花胎记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惹眼，回身一个抬头，苏灿这才看清小姑娘的面孔，一双大大的眼睛如泉水一般清澈，分明是张俊秀的美人坯子面，眉眼间却跟叔煜一样透着咄咄逼人的英气，瞪了苏灿一眼，便转身消失在长满青苔的巨石后面。

叔煜从怀里掏出一只六角铜樽丢过来，苏灿这才回过神来去接，心说这莫家兄妹还真是一个德行，侧身去接，却一个踉跄栽进了水中。

幼娘听到苏灿的梦呓，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床前，只见苏公子恍惚中似是做了什么噩梦，眼皮抬了抬，半天，才清醒过来，幼娘见状取了壶倒了半碗水，便拿勺喂与他吃，苏灿仔细打量着她，一身水绿色的裙袄显得格外清新，模样倒也清秀，气质脱俗，但一双手却暴露了她常年做活计的下人身份，想必这就是四夫人口中提及的幼娘了，此时的苏灿清醒了许多，饥饿感顿时充斥着他的身体，几勺水下去，肚子便咕咕叫起来，幼娘便放下茶碗，取来一碗看起来无比软烂的粥糊。

见苏灿略微迟疑，她便盛了一勺，“公子才醒，不得见荤腥，都是炖得烂软的粥饭，还得委屈公子几日。”

本以为醒来能好好吃上一顿的苏灿暗自叹了口气，不过一勺下肚，还是尝出了这厨娘的手艺确实一绝，虽卖相不佳，但味道却是香软甜糯，还带有点点桃花香气，不免叫他忆起了莫家出事前，每每去找叔煜，总能蹭一些四小姐专供的桃花酥茶，再来一碟松子儿桃花糕，入口松软，一口茶冲下去回味无穷，现在想起来，却已是物是人非，恍如隔世，自打那年盛玖城里一场变故，莫家四姐儿失踪，便杳无音讯，听说这些年叔煜仍旧四处派人打听，只是时隔多年，也只怕是大海捞针，一无所获，即便找到，也是沧海桑田了吧。

想到这里，苏灿喉咙哽咽，面露难色，幼娘以为他是多日不进吃食狼吞虎咽噎住了，便放下粥碗起身去倒水。

“公子慢些吃，”

见幼娘转过身去，苏灿将心中郁结强压下去，不敢让幼娘看到自己已经开始湿润了的眼睛，然而幼娘却背对着他狐疑了一声“茶凉了，我去烧壶热的来。”便头也未回的推门出去了。

霎时间苏灿再也忍不住胸中的抑郁，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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