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力靸着那双张着大嘴巴的鞋,四处张望。
此刻,有家的人都在酣睡,无家的人还在流浪。
武力像极了那条窝在草棚底下的流浪狗,不同的却是,流浪狗有自己的窝。
武力停下脚步。
他弯腰拾起脚底的小石头,把石头拿到眼前,很自然地眯起一只眼,停顿两秒后,准备攻击。他手里的石头“咻”地一下击中那条狗的脑袋。
武力像疯子一样狂笑。
那狗像疯子一样窜了出来。
武力靸着破鞋就跑,一边跑一边笑还一边回头望。而流浪狗从来都是野性的,丝毫没有停下的念头。
一人一狗,一前一后。
这街上的家养狗也开始躁动。但它们也只能在家里的笼子里吼两句,脖子上的铁链被拉得铛铛响。有几户人家的男人骂骂咧咧地照着手电筒,手锤窗子:“再叫一声,老子明天把你吃喽!”家养狗异常通人性啊,便不再叫了。两只不安的瞳孔在黑暗中发光。
武力跑丢了一只鞋。
可流浪狗还没有停下,他们不知跑过几条街了,所到街处,狗叫声一片。武力不再笑了,而是惶恐。僵硬的脸不停抽搐。
武力突然抬起脚,脱下仅剩的一只烂鞋子,朝狗用力扔去,扔完就跑,像疯子一样转进另一条街。他跑啊跑啊,跑啊跑啊……不知过了多久,他没再听见狗叫声,就回头望了望,果真没追上来。
他又咧嘴笑了,还不忘提了提要掉的裤子——已有些历史了。
往前走,武力落寞伤神想,鞋子都没得穿了。
天快亮了。
武力停在一户人家门前的草堆旁,他也像狗一样把草堆抽出一个洞,然后把自己窝进去。他躺下,望了望天,嘀咕着:“奶奶的,又是一天!”说完就睡了。
说起那条狗,嘴里衔着武力的那只烂鞋,高高兴兴地回到原来的地方摆弄起来。
流浪狗也算是见过世面的,怎么对一只鞋子研究起来了?
这世道……
第二天,武力还没醒就被那家草堆的主人哄起来了:“喂,哪来的乞丐,快走快走,看把这草堆扯的,快走快走……”
武力眯着眼,慢悠悠地挪了起来。
那女人躲开道:“快走吧,真是臭死了,快走快走”边说边后退,还把手里的铁叉放在身体前面,像是在防御什么。
武力提了提裤子,冲那个女人一笑,转而“呸”了一声,才离开。那女人被他的一笑和一呸弄愣了。
这世道……
武力两天没吃饭了。两天前还是在街上偷了两个包子吃了。
现在正是早饭时间,武力捂着肚子,看着一家家冒着炊烟,又道:“奶奶的,老子不吃你们吃!”
他的头发上插着几根稻草,看到他的孩子都笑他。武力也笑。武力不知道他们笑什么,以为孩子喜欢他。有几个小孩子用泥巴扔武力,武力就把那个孩子抱起来,举过头顶,来回转。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这时孩子的父母就拿着铁锹冲出来,武力见势打了孩子两下,撒腿就跑。那孩子在原地,撒了泼地哭,女人抱着孩子也哭,男人就骂。
武力哪管别人骂啊。
武力就想找吃的。
武力在路上看见昨晚跑丢的一只鞋子。
武力兴冲冲地穿在脚上。
太阳快落山了,武力还没找到吃的。过了今天他就三天没吃饭了。
武力想着去哪抓只鸡。
等晚上吧。
再等等吧。
写给你的故事(一)——流浪的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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