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娘

1.  捡来的媳妇

上世纪七十年代，在皖南山区有个叫石头山的村子，村里有个青年叫郑五更，三十有五了还没结亲。郑五更得过小儿麻痹症，走起路来腿脚不利索，人残家贫，一直与老母亲相依为命。

这天，郑五更上坡里打猪草，回来的路上，来一女人总跟着自己。那女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像是在外面流浪了很久的样子。郑五更问她话，女人回以傻笑。郑五更撵她，她就站在那不动，郑五更一抬脚走，女人又跟了上来，无奈，郑五更只好将她领回家。

见儿子捡了个邋遢女人回来，五更的娘先是一愣，继而仔细端祥起这女人。女人虽然外表脏兮兮，却是个妙龄女子，看上去约摸十八九的模样，只是女人精神有些问题，而且是个哑巴。老话说“傻娘不生傻儿”，在农村传承香烟最重要，想到自己家徒四壁，儿子身有残疾，三十大几了亲事还没着落，五更的娘心里打起了算盘。

五更的娘从灶房里拿了些煮熟的红薯给女人吃，女人饿极了，狼吞虎咽地啃起红薯，不一会儿，一小盆红薯就见底了。五更娘又打了盆水帮女人浣洗了一番――还别说，这女人虽又傻又哑，模样却生得俊俏得很，洗得白白净净后的女人，直把五更都看傻了……

就这样，郑五更捡了个媳妇。

2.  疯娘生子

不久，女人怀孕了，以防意外，五更娘天天守着女人，不让她再往外乱跑。老太太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女人吃饭、睡觉，哄着她干点儿活。日复一日，月复一月，迎来了女人生产的日子。

这天，郑五更正在庄稼地里薅草，有人火急火燎地跑来喊他回去，说女人要生产了。郑五更高兴地赶紧撂下活儿，撒开脚丫子拖着瘸腿往家跑。

回到家，五更看见桌椅板凳东倒西歪，锅碗飘盆也被砸得满地都是，整个屋子像被打劫过；女人疼得哇哇叫，一丝不挂地光着身子正在撕扯着一床棉被，棉被被撕得七零八碎，棉絮满屋子乱飞……老太太一边抢夺女人手中的棉被，一边安抚着女人的情绪，可是场面根本不受控制。五更见状，赶紧找了根麻绳，和娘一起将女人制伏，把女人绑在了床上。

绑好女人，郑五更急急忙忙地赶去找稳婆，五更娘忙着烧水为女人生产做准备 。

女人的脚腕、手腕都被绑着，腹部以上的胸部位置又被狠狠地捆了好几道麻绳，除了脖子能自由摆动，哪儿都不好动，整个人如被活生生钉在床上的“大”字。剧烈的疼痛让女人汗珠滚滚，凌乱的头发已湿成一绺一绺，女人疼得用后脑勺一个劲撞击床板，身上盖的一层破薄毯也在不断的挣扎晃动中滑到地上……

时间仿佛又慢又凌乱。

就在水快烧开时，五更娘突然听到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然后是寂然无声。老太太赶紧放下烧火棍奔去察看――女人生了！只见女人身下有一大滩血水，血水里躺着个小人儿，脸色泛青，女人正扬起脖子看着胯下的小人儿发愣。就在这时，五更把稳婆也找回来了，稳婆一边吩咐打来热水，一边抢救孩子……五更娘急得直念阿弥托佛，五更蹲在地上使劲地叭啦着烟卷儿。多亏稳婆经验丰富，手法娴熟，经过一番折腾，伴随着婴儿的一声长啼，孩子被稳婆从鬼门关拽了回来。

3.  闯祸被撵

孩子的出生，把郑五更和他娘高兴坏了，老太太深怕孩子再有什么闪失，给孩子取名“长生”。五更娘不敢让女人抱小孩，怕给摔坏了，只有在吃奶时，才哄着女人坐着喂奶，老太太则在一旁弓着腰、张着双臂像护驾似的准备随时接住可能发生的意外。老太太的担心不无道理，似乎又是多余。刚开始，女人生完孩子后，又像往常一样村东村西头的乱跑，饿了才回来找吃的，渐渐地，女人往外跑的次数少了，喂奶时也不用老太太哄了；后来，每次喂完奶，五更娘要抱长生走，女人都不肯撒手，嘴里“啊啊”地抗议着，直到老太太瞪着虎眼怒视时，女人才幽幽怯怯地松开手……

转眼，长生有五六个月大小了。平时，哄小长生睡觉时，五更娘就把他放在吊篮里轻轻地摇晃，一边哼着催眠曲一边做着针线活，女人只能站在远处眼巴巴地看着，凑近点，老太太就会撵她。也许是太过劳累，这天五更娘刚把孩子放进吊篮里，自己就晕倒在地上，女人跑来，伸手摸了摸五更娘，见她没反应，女人高兴地逗起孩子。女人呲牙咧嘴地朝孩子做鬼脸，不丁点的长生哪见过这阵式，先是怔怔地盯着女人看，继而哇哇要哭，女人吓坏了，赶紧晃起吊篮来，又拿起波浪鼓“嘀哩咚隆”地摇给孩子看――小孩的脸说变就变，不一会，小长生就被女人逗得咯咯笑，愉快地扑腾着小手、小腿。女人见小长生笑了，高兴地悠吊篮的手劲越来越大了，吊篮悠得越高，长生笑得越开心，女人像受到了启发，手上的劲越使越猛，吊篮像离弦之箭一样蹿得老高，又翻了个“跟斗云”，一下子把小长生扣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女人愣住了，半晌，才听得小长生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嚎。

长生的哭声惊到了晕过去的五更娘，老太太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孩子躺在地上，吊篮还在那儿悠来晃去，还有女人惊慌失措地杵在那，五更娘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老太太连忙爬起来抱起小长生，一边心疼地不断念叨着：“俺的乖孙孙，别怕，别怕，奶奶抱抱哈。”一边给小长生检查伤情。好在孩子命大，那么一下子跌下来，除了脑门上有块於青，其他地方只是蹭破点皮，可这也把五更娘心疼坏了，气得脱下鞋照着女人身上一顿乱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