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娘

    疯娘在小镇上是出了名的疯子，家里要是丢了被子褥子，小孩的玩具极有可能是疯娘拿走的，镇上的人们也只能见怪不怪，任由她去了。疯娘具体的姓名我不知道，只知道她的名字里有一个香字，镇上的人都喊她香疯子。

     我小的时候疯娘还没有疯，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本家的叔叔家办酒席，疯娘是家里大嫂，一个人忙前忙后，笑吟吟熟络的招呼客人。在疯娘的引导下，一切都有序地进行着。疯娘的大嗓门有目共睹，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到疯娘的声音整个人也跟着爽朗起来。疯娘一直留着短发，个字不高不矮，长的很壮实，身材很圆润，眼球圆圆黑黑的，笑起来亮闪闪的。疯娘的长相比较像男子，黝黑的方脸，长眉，英气十足，再加上浑厚的声音，愈发男性化了。相应的疯娘的性格也很泼辣，干起活来风急火急，三下五除二就做好了。可以说是“风一样的女子。“

      说起她的泼辣那可是津津乐道。疯娘的丈夫有德伯伯是乡政府的办事员，有德伯伯年轻的时候兢兢业业，政府不光给他提了干，还在镇上 分配了住房。从农村出来的有德伯伯很珍惜他的工作，但在政府工作圆滑是必要的，有德伯伯的圆滑在疯娘眼中变成了容易被坏女人勾搭的不良特质。腊月里，有德伯伯在家休息帮忙疯娘灌腊肠，那时候没有绞肉机，在家灌腊肠得自己把肉剁碎，本来夫妻两人有说有笑的，不知道疯娘哪根筋不对，突然就用刀架在有德伯伯脖子上，大声质问有德伯伯是不是出轨了，有德伯伯解释又解释，疯娘就是不听，疯娘毕竟是种庄稼的出身女人，力气也大，而有德伯伯个头其实比疯娘稍微瘦小一些，奋力抵抗了半天，才逃离了疯娘的刀下。

     此后这样的事情便接二连三层出不穷地发生，更可怕的是，疯娘直接闹到乡政府，逮着政府上班的女人就问人家是不是勾引她丈夫，而且还向政府人员揭发有德伯伯“出轨”的种种罪状。恨不得在政府办事大厅一哭二闹三上吊，上面的人给有德伯伯放了半个月假，让他解决家务事。有德伯伯在家陪了疯娘半个月，疯娘似乎正常了一些，不再去政府闹事了。但她开始到处跟人说丈夫的不忠,绘声绘色讲述她一次次"捉奸"经过,"捉奸"对象除了有德伯伯一直不变,女的一直在变,但也不妨碍疯娘绘声绘色的描述。镇上的人们都知道有德伯伯的为人,对疯娘的讲述只是见怪不怪,时间久了,疯娘说完上句就有人能接着帮她讲下面的故事了。 她自觉无趣便不再到处散播丈夫的“风流韵事”了。

      疯娘不解气，为了报复有德伯伯，刚四十岁出头的她专门跑到临镇跟那种五十岁的鳏夫睡觉。疯娘的话题又席卷整个小镇，那些男人跟她睡觉的细节也被疯娘传遍大街小巷，而且从疯娘的口中还得出其中有个男的对她特别好，两个人卿卿我我，男人还给她买衣服，给钱她花。疯娘和那个鳏夫像夫妻一样生活了一段时间，也许是腻了，她自己也回家了。

      上一辈人没有想过抛弃，即使疯娘的艳事不断，只要疯娘回家有德伯伯依然接纳她。因为疯娘的缘故，有德伯伯的事业停滞不前，而小镇上的风言风语，也伤害了有德伯伯的两个孩子。有德伯伯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都没有读完初中辍学出去打工了。

      有德伯伯把两个孩子拉扯大，还照顾疯娘，比起同龄人，有德伯伯老得很快，还好一儿一女都成家了。虽然不富裕，但也其乐融融，也许是家里的喜事冲击，疯娘也变得正常了一点点。

      镇上的经济发展很快，有德伯伯的儿子儿媳生了结婚生完小孩后把小孩放在家里给有德伯伯带，那时候疯娘也帮忙带，政府的工作不需要有德伯伯这样的糟老头了，有德伯伯买了一辆三轮车在镇上送人，赚点生活费自用。女儿也嫁到临近的村子还经常带着孩子回家看望父母，一家人的生活总算步入正轨。

      但好景不长，因为没有学历有德伯伯的儿子和儿媳妇在工厂当工人，儿子本分老实，但老实人赚不到钱，工资都不如自己媳妇挣得多。长此已久，有时候媳妇没有说什么，但碍于面子，儿子总觉得媳妇瞧不起自己，会跟媳妇争吵，一次两次，媳妇受不了跑回娘家了。儿子追着去，但气头上的媳妇并没有出来见他，两个在气头上的年轻人互不相让，儿子赌气说不见就跳火车撞死，一语成谶，未能带回媳妇的儿子真的跳到铁轨上......

     有德伯伯白发人送黑发人，最爱的儿子去世了，疯娘比以前更疯了，儿媳妇也还年轻不能让人在自己家白白守寡，女儿已经是别人家的人了.....唯独留下不满三岁的小孙子和有德伯伯，有德伯伯把小孙子送进了幼儿园，更加卖力的干活养活小孙子了，也无暇顾及疯娘了。

     疯娘半夜在大街上呼唤着儿子，在未建成房子的建筑里堆满了被子褥子还有玩具，做成了孙子，儿子和她的“三口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