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与刀》读书笔记之四：日本人的素质从何而来？面子比命重要
1964年的10月10日至24日，在日本东京举办第18届夏季奥林匹克运动会，这是日本首次举办奥运会，也是亚洲国家第一次举办大型运动会。奥运会历史上第一次使用卫星转播比赛，让世界见识了日本惊人的国民素质，比赛散场后，几万人的场馆内出奇的整洁，甚至找不到一张碎纸片，世人惊叹“可怕的日本人”。战后的日本借助这次奥运会，向世界展示了国民的教养与文明，让全世界为之侧目。
2011年日本福岛大地震，造成数万人伤亡，全方位的报道再次让世人看见了日本国民的冷静与秩序。人们避难时都井然有序的站在道路两侧，尽量不阻碍交通；不管是乘公交、还是电话亭打电话，都自觉排着队，不时有新来的人问排队的尾巴在哪，队伍太长了以至于找不到队尾；地震发生后人们有序地来到开阔地等待，没有人抽烟，稍事安全后起身离开，没有留下一片垃圾。由于通讯、电力中断，人们都在公用手机充电设备充电，政府规定每人15分钟，尽管排了长队，很多人等了一两个小时才轮上，也都是充15分钟就自动离开了。
日本人所表现出来的素质，确实让我们汗颜，自愧不如。每每逢大项活动，秩序混乱，垃圾遍地，类似报道像一记又一记耳光，扇在我们的灵魂上。2013年国庆升旗仪式，11万余国人在天安门广场及周边观看，而仪式结束后，天安门广场留下大片垃圾，最密集处甚至露不出地面，清扫的垃圾估算有5吨。如此庄严的场合，如此不堪的表现，真是一种天差地别的无言讽刺。
是什么促进日本人如此自律自警，全面的义务教育肯定是一个重要因素，近年来随着教育和舆论的引导，我国国人在这方面的表现也是好了很多，但是如日本人那般刀劈斧凿的整齐表现，世界上也是独一份的。最近读《菊与刀》，发现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就藏在它的历史文化里，也就是日本人的面子作祟。
一
日本人好面子，好面子到过度敏感的神经质，好面子到出了这个文化圈子，旁人都难以理解。中国人对一些侮辱毁谤和中伤，淡然处之，认为无事生非是小人，不要较真，免得狗咬狗一嘴毛。日本人则不同，他们是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他们甚至把睚眦必报、不计成本地复仇，看成是一种美德。
日本人认为，只要所受的侮辱、毁谤和失败没有得到报复，世界就处于一种不平衡的状态。只要一个人做的事，是在洗刷别人涂在他身上的污名，无论他怎么去做，都没有侵犯的过错，他只是在清算旧账。一个正派的人，必须努力使世界恢复平衡，这是人性的美德，而不是人性的罪恶。
德川的一个家臣，听说德川说他是一个会被鱼刺卡死的人，这样有损尊严的死去是对武士的侮辱，他无法容忍。于是他发誓，至死不忘此辱。德川当时刚刚定都江户，正在统一全国，敌军并未完全平息，这位家臣便暗中通敌，策谋内应，从城内纵火烧毁了江户。这样，他就保全了自己的荣誉，向德川报了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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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日本人好面子，好面子到把极度的沉着节制作为一种必须的行为规范，类似于托克维尔之言“真正的尊严在于安分守己，不失规矩，在各自的地位上，农民可以和王子得到相同的尊严。”一个自重的日本人要忍受痛苦和自我节制，妇女分娩时不能大声喊叫，男人要勇于面对痛苦和危险。当洪水向村庄袭来时，每一个持重的日本人必须收捡自己的生活必需品，然后寻找高地，不许哭喊，不许惊慌失措。
这种行为是每个日本人所具有的自尊心的一部分，即使他不能完全做到。日本武士要能做到，即使饿得要死，也必须装出刚刚吃完饭的样子，还必须用牙签剔牙。有一位日本名人，出生于一个武士之家，但家道中落，十分贫寒，小时候他的睾丸被抓伤，当医生给他做手术时，他的父亲拿着刀，指着他的鼻子说：“如果你哭一声，我就让你死，至少这样不会使你蒙羞。”
所以，在一定程度上，我们可以理解，为什么日本人越是大灾大难，表现越是镇定自若，因为这是他们深入骨髓的文化，沉着冷静的表现，哪怕是含着恐惧的眼泪也要装出来。我们文化里没有这种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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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日本人好面子，好面子到讳疾忌医，轻视生死。日本人借债，到了新年债务必须偿还的时候，一些破产者还不上，就用自杀来洗刷他借钱不还的污名；许多学校的校长因为学校失火而引咎自杀，尽管失火导致的天皇画像受惊与他毫无相干。有人一时不慎，误把自己的孩子起名裕仁，这是天皇的御名，在日本必须避讳而不能谈及，他深感罪过，于是杀死了自己的孩子，并且自杀。
作为专业人士，维持面子更是极为重要。日本人把自己和他的工作极度等同起来，任何对他行为和能力的批评，都自然成为对他本人的批评。作为教师，不允许承认自己有不知道的东西，即使他不知道问题的答案，也必须佯装知道，还不能容许别人来纠正他的错误。企业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资源已经耗尽或者他的企业已经失败，外交官也不能承认他的外交政策失败，否则他这个人就是失败的，损失荣誉的。
二战后一段时间，日本的报纸都在连篇累牍的讨论“在全世界的目光关注下”，他们仍没有清理轰炸废墟的瓦砾，公用设施仍处于停顿状态，这对日本的荣誉是很大的玷污。他们抱怨无家可归的家庭，懒散消沉，夜宿火车站，让美国人看到他们的可怜相。日本人人人都理解，报纸对荣誉的这种呼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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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日本人好面子，好面子到害怕失败，极力回避竞争，拒绝直面挫折。日本人单独工作时，进步较快，错误减少，速度提高，一旦竞争对手参与，就会既出错，速度也大大降低。当他们用自己的成绩来衡量自己的进步时干得最好，而与其他人对照时则远远不如。
一些在竞赛中失败的日本团队，在很长时间内都无法摆脱失败而带来的羞耻感，赛艇队员会手握船桨扑倒在船上哭泣和叹息，失败的垒球队员会聚在一起嚎啕大哭。我们常常责骂国足不知廉耻，输了球还理直气壮，表现不出应有的羞愧难当，经常把日本足球队拿出来对比，看看日本人的国民精神和国家意识，现在看，可能日本人天生的羞耻感就比我们强烈的多。
于是乎，日本人想出各种各样来减少直接竞争的方法。日本的小学里没有留级的制度，同时入学的儿童一起完成全部初级教育，他们小学成绩单上记载的是孩子们的操行成绩，而不是学业成绩。日本存在极其普遍的中介人制度，在相亲、找工作、辞职，以及无数日常事务中都起的作用，就是为了防止两个竞争者直接面对对方，万一失败了也不会造成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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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日本人好面子，好面子到把荣誉作为永恒不变的追求，为了博得面子而使用的手段也可以根据情况而定。情况发生改变，日本人也能改变方向，并制定新的方针。
二战前，日本看到一些大国是靠军事实力来获得尊重的，于是他们实行能与之并肩的方针。当他们付出巨大的努力而失败了，他们便从使用武力手段迅速转变到依赖顺从美国，从而企图重新获得荣誉和尊重。这种转变对日本人来说，完全不存在什么道德问题。他们要的，只是他们的面子。
如今的日本人，面对失败和诋毁，人们的反应日益趋于自卫而不是攻击性的，人们仍然严肃地对待羞辱，但更多的是采取自我麻痹来取代战斗。他们更容易自我折磨，更容易自杀。日本人认为，合理的自杀可以为他洗除污名，并在身后赢得好评。他们尊重自杀，认为为了荣誉自杀，是可敬的有意义的行为。
《菊与刀》读书笔记之四：日本人的素质从何而来？面子比命重要
令人感慨的是，日本自明治维新，国家迅速工业化、现代化，即使经历惨痛的二战，其传统文化得到了极好的保护和传承，虽然奇葩和糟粕不少，但是民族精神和文化内核仍在，支撑着整个国家的发展崛起，表现出强大的韧劲和力量。反观我们，几经破与立，文化传承几近断层，物质飞速发展的同时，精神文明却还需要一点一滴培养塑造，不知还有多少事要做，还有多少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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