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鬼(四)

      鬼已被收服的消息立刻就传遍了全村。不少人在自家门前放起了鞭炮以示庆祝，穴居了好长时间的村民们也开始抛头露面了，勤劳一点的人早就拿着锄头上田里除草去了，邻里之间也开始相互串门，说着家长里短的话，无非也就是好长时间没见，又白了胖了这类的，村子里生病的老人看起来也似乎精神气也好了些，更有传言说陈老五那都快进棺材的老娘居然能出房门晒太阳了。整个村子又出现了鸡犬之声，一下子又恢复了生机。

      “长生哥哥，世界上有鬼吗？”霜儿双手抵着下巴望着刘长生问道。刘长生正拿着自己以前小学用过的书教霜儿识字，被她这么一问不由得停下了自己的教学。双手合上书后，刘长生一本正经地看着霜儿说：“霜儿，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你要记住。”霜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但又扬起头问道：“那怎么这几天大家都说鬼被捉住了呢，而且大家现在都敢出门了呢。”刘长生苦笑道：“那是他们迷信！村里的人就爱信这一套。”霜儿眨巴这眼睛好奇地问：“迷信？什么是迷信啊？”刘长生无奈的说：“迷信啊，迷信就是用无知换取一厢情愿。”霜儿鼓起腮帮子认真的想了想，最后还是一脸不解的甩了甩头。          捉鬼已经过去了两天了，就在第三日半夜，村子西南方向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鞭炮声在安静的村子里显得格外刺耳，伴随着鞭炮声的响起，村里的土狗也一个劲地扯开嗓子吼叫，许多村民的家里的灯亮起来了，因为大家都知道今日并非是什么节庆日，夜间放鞭炮，肯定出事了。

      第二日一大早，陈老五娘的死讯就传遍了整个村子。陈老五披麻戴孝的带着自己的儿子走到每家每户的门前，房子的主人一出门陈老五便跪下来报丧，其子也木愣愣的跪下来，主人急忙伸手将陈老五和他的儿子搀扶起来，说几句宽心安慰的话，待陈老五领着儿子远去后，房子的主人皆站在原地默默叹息。刘长生看着自己父亲刘耿扶起了跪在地上的陈老五和他的儿子，陈老五眼眶红红的，头发乱蓬蓬的，精神也不太好，刘耿叹了口气说了些宽慰的话，又嘱咐了一些丧事的事情，拍拍陈老五的肩以示节哀顺变，陈老五紧闭着双唇，想说点什么，但是眼睛一红又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便牵着儿子离开了。刘长生看见陈老五父子远去了，问道他父亲：“爹，不是听说陈大娘比之前好多了吗，怎么又……”刘耿叹了一口气说：“人老了，精神头再好也不代表身子骨里的病根就好了，大家都说鬼被捉了，村里的病患都会好了。说的人信了，听的人也信了罢了。”刘耿摇摇头转身回到了屋子里，只留下刘长生一人站在门口，看着远处陈老五家的方向升起阵阵的青烟。

        陈老五的娘去世这件事仿佛是一根导火索，村民纷纷都表示自己家的老人症状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转变。这下大家都急了，看见陈老五家白色的布绸飘扬，都不想自己家就是下一个。于是凡是家里有病患者的人互相聚集起来，一起找到了钱村长的家里，想讨个说法。

      “钱村长，你说鬼被捉了之后村子就太平了，可现在呢，你看看陈老五的娘多可怜啊，就这么走了！”“对，钱村长，当初是你要我们一起凑钱请道士来捉鬼的，现在鬼根本还在，我们的钱打水漂了，你说怎么办！”“对！赔钱！”“还钱！”“……”声讨之声源源不断的从人群中发出，钱村长看着来势汹汹的人群大汗淋漓，他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开口道：“大家，大家别急，别乱。”人群中又响起了声音：“你让我们别急别乱，可我们家里的人可急了！一个不小心就去撵陈老五的老娘了！”人群又躁动起来了，声浪一层比一层高，钱村长不断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最后看人群越来越激动，差一点就要掀屋顶了，只得挥挥手让大家安静下来，颤抖着声音说：“各位乡亲父老，出现这种事情我也没有预料到啊！这样吧，上次的黄道长还在隔壁村，我马上去请他回来，让他给我们看看！”“呸，又把他叫来，又想让我们出钱？”“对，别想我们再出一分钱！”“想都别想！”“……”钱村长急忙说道：“不不不，这次不让大家出钱，若是真要出钱，我自己承担，行吧？”人群的声音渐渐小了，时不时传来一声轻微的冷哼。最后钱村长又一一的向众人赔礼道歉，说尽了好话人群方才渐渐散去。待村民都走掉了，钱村长重重的吐了一口气，然后随手拎了一个包就急匆匆地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