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的父亲我叫他爹。
这个称谓充溢着浓郁的乡土气息。绿色,有机,纯天然。
父亲身材颀长,方脸,浓眉。触手可及的慈祥隐约伴着威严。他标志性的妆束是那条花格子围巾。那是我记忆相册的封面。
他不是华佗,却医术颇高,常医自疾。字迹秀长,清朗俊拔。会计之长,纯属自学自悟。及至练就双手拨打算盘,有速度无失误,才技惊四座,一拨成名。
父亲待人宽厚,儒雅倜傥,在家族里德高望重,薄利厚义。然时运不济,仕途坎坷,命运多舛。未及不惑之年,便撒手人環。
父亲走时,留下了老屋前的一大片梧桐树。梧桐花绽放的季节,整个林子都飘荡花格子围巾的芬芳。芬芳里有我绵绵不绝的泣血祭拜!
02
继父在我十岁那年拄着单拐走进了我的世界。
继父是谜一样的人。他残疾的左腿据说是在文革中所伤。被伤的原因是因为说了不该说的实话。也许因为如此,他怀疑一切,敏感且性格暴燥。
文革伤了他,
他又伤了我。
在相互伤害中,我从孤独的童年跌跌撞撞走进了叛逆的青春。除了争吵,与继父无任何交流。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彼此漠视,近在咫尺,却如隔天涯。
继父喜欢下棋。
我时常看到他一个人的对弈,那没落之中流露的无奈,时常敲打我高傲的固执。
在悠悠逝去的时光里,我们开始小心翼翼地和解。继父不断苍老的容颜,让我心有所触。
放下过往,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存在即合理。我开始用微笑逐渐靠近那个带给我无数泪水无数伤的老人!
继父在一个午后倒在了他的棋盘上。盖棺定论:他所有的付出,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
在通往殡仪馆的路上,我泪如雨下。
03
岳父的豪爽是他的名片。
初次见面,他对我教科书般的问话至今言犹在耳。岳父文化水平不高,但他是一个智者。他常会用几乎是粗俗的土话讲出一串颇含深义的大道理。
岳父体格健壮,喜欢劳作。赶过大车,放过羊,田间地头的农活,对他来说是一种亨受。他是那种永远都不知累为何物的庄稼汉。
在岳父的字典里,找不到忧伤二字。就算口含黄莲,他亦能品出糖的味道。
岳父与我来说是一位长者,但更象一位友人。自始至终,他都是我的知音。时至今日,他给我的尊重与尊严,依然留有余温,那余温,是我倍加珍惜的恍如隔世的父爱!
在岳父早已逝去的今天,我依然将拥入怀中的爱人视作我童话里的公主。
如果是怀念,如果是回报,仅此而已!
04
将此小文交与儿子参阅,问他有何感想,他沉浸在思索里,一时无语。
我对儿子说,你应感到幸运,因为你身边还站着一个你叫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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