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像是一部和解史,剖析了一个人成长的内心及思想——正念与恶念,包括信誉,忠诚,痴狂,妄想,叙述他们如何和自我及他人和解。书中塑造了许多有血有肉的人物,其中孙悟空和唐僧最为代表,我想透过这两个人物,理解这本书。
他们都是矛盾复杂的结合体,又在矛盾中和解,自我成长。
孙悟空,东胜神州傲来国花果山灵石孕育迸裂见风而成的石猴,脚踩筋斗云,身披金色铠甲红色披风,如意金箍棒一挥,便闹了一次天宫,被如来压了五百年,西天取经功德圆满后,被赐封为斗战胜佛。而我,更喜欢叫他齐天大圣。
大圣是盖世英雄,武艺高强,嫉恶如仇,护送着唐僧走过九九八十一难,桀骜,不逊,聪明,又尝试着去理解,去原谅,他有他的温情。他从不屑、厌恶那个满是规则与秩序的社会到理解、融入其中,完成一个社会人的塑造,他有他的自我。对于那个金箍儿,他是终日念念不忘如何解脱,对于如来的手掌,他狠命的挣扎,他有他倔强的可爱。
唐僧,东土大唐来的和尚,如来佛祖二弟子金蝉子的转世,手持九环锡杖,身披一袭袈裟,牵一匹白马,只身前往大雷音寺取经,路遇三个妖怪,收做徒弟后一道西去,西天取经功德圆满后,被赐封旃檀功德佛。这里,我称他为师父。
师父是一代高僧,一心向佛,普度众生,作为体制内的他,看不惯孙悟空的无法无天,看不惯他没有等级意识,最终又会维护孙悟空,心疼孙悟空;他有时让善蒙蔽了双眼,为了善而善,为了面子而善,最终又会反省道歉,后来几乎不再犯;他懦弱胆小,无能又有功利心,但他从来没有说过要向东去,他用他的佛性将三个徒弟齐齐带到了西方。
大圣和师父矛盾最为集中的就是两次驱逐。
第一次是大圣三打白骨精,被逐时他说道:“师父,错怪了我也!这厮分明是个妖怪,他实有心害你,我倒打死他,替你除了害,你却不认得,反信了那呆子鬼言冷语,屡次逐我。常言道,事不过三,我若不去,真是个下流无耻之徒,我去,我去;去便去了,只是你手下无人!”又说:“师父,我也跟你一场,又蒙菩萨指教,今日半途而废,不会成得功果!你请坐,受我一拜,我也去得放心。”直到唐僧坚决不收留他时,他才说:“你那时节……那两界山,教我出来,投拜你为师,我会穿古洞,入深林,擒魔捉怪,收八戒,得沙僧,吃尽千辛万苦,今日昧着惺惺使糊涂,只教我回去,这才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第二次是大圣打死了几个强盗,被逐时也是一再恳求,愿意保护师父取经,但唐僧只一味念着紧箍咒,把大圣咒倒在地,金箍儿陷在肉里一寸来深,大圣只得说:“莫念,莫念!我是有处过日子的,只怕你无我,去不得西天!”后来看到唐僧不能回心转意,只得抱着万分委屈拜辞而行。在途中遇到观音,倒身下拜,止不住泪如泉涌,放声大哭。
而这两次驱逐都和解了。
那么无法无天、心高气傲的大圣,得有多委屈,多无奈,多伤心才会去和观音哭诉。但这也是他成长的地方,第一次被逐时,他气愤,暴跳如雷,直指唐僧懦弱愚昧,甚至说出“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话来,回到花果山后的他与猴子猴孙共享乐,怒火未消也不想去找唐僧。而第二次被逐时,他想的不再是师父的无情愚昧,错怪自己,而是想自己不在师父由谁来保护,想自己不在,师父如何去得西天。他开始理解和原谅师父,体谅他是肉眼凡胎,理解他对佛教愚诚的信心,理解他不忍杀生的慈悲心。并由厌恶转为爱戴,想要为他好,于是他从刚开始的辱骂唐僧、任由他去,到变成劝唐僧收起善心。
对大圣如此狠的师父良心难道不会痛吗?会的。每次逐完大圣后都要回忆一遍过去的时光,满满的回忆杀里面,是师父一丝丝的不舍与心疼。相比于第一次为了成全心中大善的理直气壮,第二次师父有更多的自责,他意识到过善是使他丧失明辨真伪的能力,意识到自己扭曲了行善的原则,于是渴望大圣回来,与大圣和谐相处。他开始反省,不再不分青红皂白的念紧箍咒,开始相信大圣,不仅仅是相信他的能力,更多的是信任他的判断,并使得他们的关系更加紧密。他尝试用冷静理智的视角看问题,不再用大善助大恶,这一点在第八十一回里得到印证。
他们变得更加宽容,相互和解,相互成长。大圣完成从自然人到社会人的成长,师父完成由极善到恰善的成长。
而整部《西游记》又不仅仅是人与自身或他人的和解,还有各种对立面的和解。这些和解是妖怪和神仙的和解——妖怪回到神仙身边,过上和谐的正轨生活;是统治者与被统治者的和解——放下兵刃,和平诏安;是宗教信仰与非宗教的和解——佛性之善被理解,传播,实行;是愚昧与明智的和解——愚人愿意理性的看待问题,思考问题,而知识得以传播。
处于现代社会的我们更加需要和解,用宽容的心对待不同的民族、文化、经济体、政治体,在成长自我的同时,促进社会更加开放、多元。
参考文献:《西游记与中国古代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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