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已至,晚上有些凉风了。
下了公交车,被草丛里白色圆形蠕动着的东西吓了一跳,刚好和朋友通着电话,告诉她我竟然被风吹起来的白色塑料袋吓到半死。
为了解释我不是装作害怕,我仔仔细细的讲起了我的老底。“我是真的胆子小,小时候我奶奶常常说我狗胆没有”,是的,她常常说我狗胆没有,其中在我强烈要求她陪我去厕所的时候此形容词频率最高。农村的院子大,厕所在院子的角落里。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不止一次的感觉卧室的门和厕所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我要去厕所!我冲着奶奶喊,奶奶每次都质问我“自己家有什么好怕的”,随即奉上四个字“狗胆没有!”。她边说边起身陪我走到卧室门口,我不依,想让她再跟我往前走。院子里还有好一段距离才能到厕所,她为我打开院里的灯,让我自己走过去。夏天还好说,难的是冬天,北方的夜晚像刀子一样,脱了裤子上厕所时像是无数个冰刀割你的肉。农村人少所以更冷,在每个冬天我都感觉要被冻死在那一季。奶奶常感风寒,还有哮喘,因此不愿走出屋子。
我见她丝毫没有走出房间的意思,就故意蹲在门口,冲着她调皮一笑:“我就在这尿了哈”。奶奶气不打一出来,像轰麦田里的小鸟一样想要轰走我,“你这么大姑娘了,一点不嫌害臊!明天水泥地上出现一片碱你就开心了!”我丝毫不为之所动,回到屋里,奶奶边叹气边说,“哪有人出了门就尿,这样不吉利。”
“你不懂,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都讲科学!我尿在那里正好给枣树施施肥哩!”奶奶打断我的话不以为然“你懂个啥,可不敢胡说!”我一头扎进温暖的被窝里,故意把冰凉的脚放到奶奶腿上,奶奶哎哟一声,抓住我的脚使劲一拧,我赶紧求饶。
于是我们在斗争之中,渐渐睡去,模糊的意识里,奶奶用手捂着我冰凉的脚。
前几天回老家,看着那颗长的粗壮的枣树,记忆翻涌,想着它能长的这样茂盛,或许也有我一份功劳。
院子里好久没人住了,爸爸把枣子打下来,弟弟在地上捡。那个场景忽然令我想到奶奶曾经也是这样一颗颗捡起来,在我们都不在家的时候。
她说要给她的孙女孙子留着,后来放来放去放到不能吃,她也不舍得扔。
看着屋子,看着水泥地,看着枣树,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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