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二）

躺在黑漆漆的宿舍里，白日里所有的坚强在一瞬间轰然崩塌，被悲伤堵塞的心再也不能自已，泪水决了堤一样流淌，擦不干也甩不净。哭的是什么呢？是对自己的怜悯吗？是对未来的无望吗？亦或是对此生的遗憾？无法制止，我便任期无声的宣泄。但我的理智不允许我过于伤怀，于是只经历了一段很短的时间，我便阻止了自己的软弱，然后一把抹去了内心的伤感，起来出去干活。日子是不能有大变化的，该面对的还得面对，坦然面对最好。他还在楼下饭厅打麻将，对于独自在夜色中忙碌的我视若无睹，当然就更不知我此时的情绪。无所谓了，已经做好了不期待的准备，就当他只是一个熟人吧。伸伸胳膊，前胸被拉扯得有些疼痛，这是重体力劳动的结果。我从昨天下班起就开始种植山药，挖沟、铺垫腐殖质、施肥、浇水这一系列准备工作做好，然后栽下从家里带来的山药栽子。

这可真是一项繁重的劳动，首先要挖一条一米深的沟，然后在里边加入腐烂的树叶或柴草还有肥料，再把挖出来的沙土填回去，将三者搅拌均匀，当沟重新被填平后浇上足够的水，最后栽上山药栽子，再填上足够保墒的土。我的力气大多用在了挖沟上，后续的劳作虽不吃重却显得吃力了。下班后干一阵子，吃完饭再干一阵子，这样我每天晚上也只能完成四五米长，并且只能填平。浇水、栽种是无论如何也干不动了，只能留到第二天早饭后再完成。第一天没有经验，费劲巴力挖好一条，却只栽一行，好在这次挖的足够宽，可以栽两行，任务就要完成了。

他出出进进依旧如同没看见一样，我去厨房打水，他站在门口等我走近要去了钥匙，待我提着水去浇地，他走出来，到我附近把钥匙挂在桃树枝上，转身走掉。老高太太在厨房发面和我搭话：‘’昨天我跟你家人说，你媳妇一个人干，你怎么不帮她？他说你不用他。‘’他没说错，我是说了不用他，可那是在什么情况下呢？一次次走过都不靠近，拖到最后是跟着别人后面不得不走近看看，在外人要帮我被我拒绝的时候才不得已表示了一下，我是说了一句我自己干，因为这种帮助我是不需要的。然后他便很及时的立刻转身离开，带了些态度，这态度里有别扭，也有正合心意吧？无所谓了，我是真的不指望了。他并不是一个多么特色的人，脾气也不大，见谁都不笑不说话，和别人相处也都从来不长不短。就是前几日，他从前的女同事打电话让他帮忙买鸡蛋，他的做法就极其细致。头一天晚上给一枚一枚的选，选形状、选大小。第二天会计上班又去给称好，然后兴致很高的打电话。待晚上人家来取，又帮着忙东忙西直到一切妥当，最后帮着把摩托车揣着火送走。一步步是那么积极、主动。对我何时有过这样的主动呢？什么事不说出来就主动为我去做过呢？我从家里带来的黑芝麻需要炒，我没能打着煤气灶便找他帮忙，他当时是多么不耐烦呢！最后因为是找不到连接的胶皮管没能炒成，他便再不闻不问了，后来还是我自己另想办法才炒了，又磨成面。我有几副中药需要熬，让他帮我搭个灶台，找一找以前别人熬药的器具，说了好多遍也说了好久，但是结果呢？哪管是让我见到一点点行动呢？我以为他是记忆力不好，工作忙，所以想不起来。可是和他对待同事的态度相比，显见不是那么回事的。也正因为意识到这一点，我的心一下子很冷，也一下子觉得自己很不值得。回想他乐呵呵的把穿了一天就弄得很脏的衣服脱下来，边脱边玩笑似的说‘’洗吧，不是有人洗吗！！‘’那也许不是玩笑吧！是气人儿，或者是愚弄吧！这样想他每天都打扑克或者麻将到深夜，完全不理会我被吵醒便不能入睡也根本就不是因为必须半夜去鸡舍巡视的原因，根本就是不在意吧！那么我的意见都成为了他口里的找茬儿也就可以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