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四)

人之初(四)

爸爸和妈妈来接我回家那天，本来只是想看看我而已，并没有真的想接我走，因为他们只骑了一辆自行车，还把哥哥也带去了，要是准备接上我就带不走哥哥。

在他们走的时候，大人们就逗我，问我愿不愿意跟爸爸妈妈回家，看着哥哥和爸爸妈妈亲热的样子，我自然也羡慕，虽然因为没在一起生活过感到陌生，被大人问到想不想回家时，我依然怯生生地点头了。

可能是我可怜兮兮的样子打动了爸爸，爸爸当场就决定要带我走，把哥哥先留下，让小姨第二天再送哥哥回家。这下哥哥可不愿意了，又哭又闹，谁也哄不下。

爸爸骑着自行车，后面坐着妈妈，前面坐着我。以前的自行车前面是有梁的，梁上可以放个宝宝凳，宝宝凳年轻人是没见过的，其实就是一块小木板上安了两条腿，两条腿上又各安一个耳朵，小孩的脚踩在上面。宝宝凳骑着放在自行车前面的梁上，所以小孩可以坐在大人前面。

我坐在爸爸的怀里，使劲扭过头看着哥哥大喊大叫地在后面追着我们跑，后来实在追不上了，他就躺在浮土老深的大路上打起滚来。

但是爸爸载着妈妈和我绝尘而去，看着哭闹的哥哥我也没心疼的感觉也没胜利的感觉，仿佛和我无关，我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也没有一点要回家的喜悦，如果必须有一个词来形容那.一路的心情，可能“后悔”还比较贴切。

人之初(四)

我们黄昏时分才到家，天黑得很快，屋里点着煤油灯，光线很昏暗。所有的一切都那么陌生，我坐在板凳上，眼晴盯着自己映在墙上的影子不动也不说话。妈妈忙着做饭，爸爸就逗我说话。爸爸想给我吃点什么，可是那时候什么零食都没有，爸爸竟然拿过香油瓶拧开盖让我喝了一口香油。

那时候喝香油是什么味道我想不起来了，但我永远也无法忘记的是，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家里，面对完全几乎完全陌生的爸爸妈妈，我的心象掉进了冰窟窿，孤单而无助。也谈不上恐惧，反正就是完全不能融入新的环境，最后终于忍不住有两行眼泪无声地滑下面颊。

那种感觉倒也没持续很久，到了第二天，小姨就把哥哥送来了，哥哥也一反前一天的大哭大闹，兴高采烈地玩去了。然后小姨就在我们家住下了，我和小姨当然不陌生，对新家也就释然了。

然后很快就到了冬天，我和小姨我们两个睡一个床。一个深夜我被小便憋醒了，可是天实在太冷了，我不想爬出被窝去找尿盆，我就憋着，一直到憋不住了，就尿在了床上。尿完之后我就推醒小姨告诉她我尿床了，小姨一听就毫无睡意了，她急忙披上衣服又找床单又找褥子，帮我换上，折腾了好大一会。

折腾完我们都又重新躺下，被窝里一点热气都没有了，我们冷得直哆嗦，小姨埋怨我尿床，我小声说不知道就尿了，小姨特别有把握地说我是嫌冷不想出被窝故意尿床的，好象小姨完全洞察了我的想法，我也不再辩解，默不作声地躺在被窝里，好久才暖和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