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情人节，所以我们来说说爱情。
-壹-
金庸作品里浓情的话甚多——
潇洒豪迈如乔峰之语：
“四海列国，千秋万载，就只这么一个阿朱。”
浩然之气扑面，虽千万人吾往矣。
率真憨直如郭靖之语：
“我想抱着你，亲亲你。”
至简至朴，大巧不工，只见灼灼真情流露。
狂傲不羁如杨过之语：
“你们斩我一千刀、一万刀，我还是要她做妻子。”
降龙十八掌压顶，依然傲立，依然无惧无畏。
但这些话虽能让人触动，却不足以发人深省，
书中能让人沉默玩味的话往往出自女性之口。
比如赵敏那句：
“我偏要勉强。”
比如周芷若那句：
“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比如杨不悔替纪晓芙说的那句：
“我叫杨不悔！我妈说这件事她永远也不后悔。”
再比如这篇文章的标题。
《白马啸西风》可能是最被低估的金庸作品之一，
影视动漫改编次数少到几可忽略不计，
但主人公李文秀却常被读者拿来与其他女主角比较，
就是因为她这句闪闪发光的话：
“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
-贰-
金庸里最讨人喜欢的女角色往往是以下几类：
第一类聪慧伶俐，比如黄蓉，比如任盈盈，
你永远不会知道藏在她们狡黠笑颜后的，
到底是叫化鸡，软猬甲还是八阵图。
第二类懂事贴心，比如阿朱，比如小昭，
阅读时，这类女人的际遇往往最让人揪心，
就拿阿朱与乔峰的诀别来说：
萧峰道：“你完全是为了我，阿朱，你说是不是？”
阿朱低声道：“是的。”
萧峰大声道：“为什么？为什么？”
阿朱道：“大理段家有六脉神剑，你打死了他们镇南王，他们岂肯干休？大哥，那易筋经上的字，咱们又不识得……”
萧峰恍然大悟，不由得热泪盈眶，泪水跟着便直洒了下来。
阿朱道：“我求你一件事，大哥，你肯答允么？”
萧峰道：“别说一件，百件千件也答允你。”
阿朱道：“我只有一个亲妹子，咱俩自幼儿不得在一起，求你照看于她，我担心她走入了歧途。”
萧峰强笑道：“等你身子大好了，咱们找了她来跟你团聚。”
阿朱轻轻的道：“等我大好了……大哥，我就和你到雁门关外骑马打猎、牧牛牧羊，你说，我妹子也肯去吗？”
这一段每每让我泪目，不忍卒读。
第三类则倔犟执拗，比如赵敏，比如李文秀，
一句“我偏要勉强”，
初读不觉如何，但细品半晌之后，
一个果敢决然的强者形象跃然纸上。
而这句纵观金庸全集，唯一能与“我偏要勉强”对应的，
只有李文秀的——我偏不喜欢。
-叁-
中国有一类人，名曰过来人，
也许是你的父母长辈，
可能是你的七大姑八大姨，
还可以是你的同窗好友兄弟姐妹。
年关将至，在这一年一度的相亲高潮，
少不了过来人向你传授经验。
他们人手一本金光闪闪的秘籍，
封面赫然五个大字——
《中国式相亲》
翻开第一页，总纲必云——
谈婚论嫁，唯门当户对不破！
甚至还绘制了图例帮助理解——
在这本相亲秘籍中，
人被物化成了婚嫁市场上明码标价的商品，
婚姻也变为一场充满算计的交易，
而本该作为婚姻灵魂的美好爱情，
却被贬成了可有可无的廉价粉饰物。
过来人们坚信，
只有依照这本秘籍铺垫而成的婚姻，
才可以在幸福的大道上一往无前。
-肆-
讽刺的是，
纵观金庸里修成正果的神仙侠侣，
几乎没有一对符合过来人们的标准——
郭靖来自大漠深处，资质愚钝，家境贫寒，
而黄蓉的岛主老爹武功算术，琴棋书画无不精通，
一个是高知殷富之家的明珠，
一个是寄人篱下，老母目不识丁，
门不当户不对，怎么结婚？
赵敏作为汝阳王的千金，锦衣玉食，权势滔天，
而张无忌自幼父母双亡，颠沛流离，历尽坎坷，
一个是妥妥的顶级官二代，
一个充其量是个民间组织头目，
门不当户不对，怎么结婚？
更不要提令狐冲和任盈盈，
一个是正派大师兄，
一个是魔教二把手，
连宗派都势同水火，怎么结婚？
依照过来人的标准，
黄蓉应该果断选择欧阳克，
欧阳克同为五绝世家出身，
聪明，帅气，武功好，对黄蓉也是一片真心。
张无忌应该果断选择周芷若，
周芷若同样执掌江湖大派，
且和张无忌青梅竹马，知根知底。
杨过应该果断选择郭芙，
论家世，论长相，郭芙全然无可挑剔，
嫁妆自带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两大神功，
婚后熬几年资历，接任丐帮帮主，轻松走上人生巅峰，
套用一句过来人们最爱说的话：
这么好的条件，打着灯笼都难找，错过了肠子都悔青！
然而，尽管许多事情都能通过算计达到利益最大化，
爱情，却从来没有所谓的最优解。
我觉得爱一个人，
就是“我偏要勉强”的倔强，
是“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的痴心，
是“斩我千万刀，我还是要她做妻子”的义无反顾，
也是“可我偏不喜欢”的毫无道理。
遗憾的是，
这些道理几十年前的金老懂，几百年前的古人懂，
放到今天却成了过来人们嗤之以鼻，口诛笔伐的对象。
到此，借用谢霆锋成名曲中的一句歌词为文章收尾：
那些想太多的人，有生之年都不会明白——
因为爱，
所以爱。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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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一个中年少女聊金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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