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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千上万个门口,总有一个人要先走(2012-2022)

成千上万个门口,总有一个人要先走(2012-2022)

作者: 鹰说尽说 | 来源:发表于2022-04-02 23:20 被阅读0次

    黄泉路上无老少,

    奈何桥上骨肉分。

    且饮孟婆汤一碗,

    了却尘缘辞故人。

    陈亦迅的《十年》,是我向来喜欢的经典老歌,旋律契合,词句贴切。十年,一个世纪的十分之一,三千六百五十多天。从2012至2022,我们从韶华正当,步入了醇熟中年。而其间,又徒增了多少物是人非,山长水阔;亲历了多少长短别离,阴阳两隔。

    四月既启,过往流逝。然而,纷扰三年的疫情,困扰月余的战事,惊扰十天的坠落,无时无刻不在警醒我们生命可贵,人世多磨。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凄清的《江城子》言犹在耳。成千上万个门口,总有一个人要先走——伤感的《十年》弦音不辍。尽管歌词的本意,并非一如东坡先生那样孤绝,但多年以后假借移用,倒也不失为一份从容,一种豁达。

    阳春在望,清明将至。总有数不尽的哀思默默牵动,总有道不完的衷情汩汩奔涌。就让我执祭为笔,化泪为言,静静缅怀,娓娓纪念。

    奶奶——跨越重洋哀悼无凭

    2018年的母亲节前夕,今生我会牢牢记住那些日子。从此,爸爸和姑姑们的母亲节不再有母亲可侍奉,而我,永远失去了慈祥的奶奶——祖父母与外祖父母那辈的最后一个长者。

    彼时,因公派访学不便告假且来不及越洋奔丧,只好一个人默默地在加国AB省那间阴暗逼仄的半地下卧室,不住怀想,不停垂泪。这样固然消解了我在面对亲人溘然长逝举家缟素恸哭的现场时,内生外濡的大悲和切痛。可与此同时,阻隔万里的诀别撕扯,未能送终的抱憾刺扎,疏于尽孝的遗恨抽挞,却让我孤悬海外的一颗心,零乱无助,悱恻难平。

    奶奶生前是一名退休老教师,大概不到五十岁就病退了,所以盘算起来,她退休之后的生涯可能还要长于工龄。于是,除了我这个长子长孙,四位姑姑家的弟弟妹妹们,大多都是由她这位姥姥看大的。也正因如此,我始终觉得奶奶对我反倒没怎么偏爱,而我对她的孝心和亲情,既不特别深厚,又不特别浅薄。

    自打爷爷去世以后,奶奶就一直和我父母生活在一起。每次回乡探亲和过年团聚,我都会带上一点儿礼物(后来多是保健品和小型医用器械),春节包上一份“压岁钱”。与陪着老人家搓麻将和大排寿筵等场景相比,我更挂怀的是跟她独处闲聊以及点数着照片忆旧温故的时光。那些年,三十多岁的我,正值意气风发、蒸蒸日上的年纪,而年届七十的奶奶,却到了回望流年、长吁短叹的岁数。可奇怪的是,我们俩缘于血脉的相承与相通,总是能达到说者兴致勃勃,听者津津有味。

    如今,我们仍无比感念并无限受用奶奶留给我们的精神遗产,那就是遇事放宽心,凡事别拧巴。试想,如若没有豁达的心胸和淡定的气魄,奶奶该如何面对这一大家子老老少少上上下下所经受的忧患和苦难,又如何能安享晚年并释然辞世呢?这位难得糊涂的老人,只不过用一世的看开和放宽来印证,人间最好的姿态,就是顺其自然。

    当然,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更钦佩奶奶在世时,对于子女“扶危济困”式的关爱。尽管这种甚至超脱一视同仁的“偏私”,曾一度让家境好、贡献大、付出多的子女不免伤心,但时过境迁之后,当大家冷静地沉浸于无关恩怨的追思中,方能深切体会到老人家的良苦用心和博大智慧。

    又一季清明来临,与当年跨越重洋相较近在咫尺的我,迫于疫情依然不能回乡祭祀。就让粗浅的文字寄托淡淡的哀思,和奶奶再一次梦里相遇,幻境重逢吧。

    图源网络
    二姐——人间纵有万般不舍

    去年夏天,二表姐家的外甥女霏霏考上了吉大,这已是远近亲戚圈里绝无仅有的骄人战绩。以至于高考个别科目发挥失常,目前所学专业尚不理想等等,在985院校的熠熠光环之下,都变得瑕不掩瑜,无伤大雅。

    是啊,不管咋说,这孩子大学的起点够高的,发展的机遇够好的。远的不说,至少可以暂且告慰逝去多年的二姐,了却她执念已久的遗愿了。

    七年前,在与癌魔顽强抗争了八年之后,仅比我大一岁,时年远不到四十的二姐,带着对人间的无限眷恋,带着对亲人的万般不舍,带着对女儿的未竟之志,撒手人寰,魂归天国。还记得告别下葬的那一天,青山含悲,荒野落雨,英年早逝的二姐顾念亲友,泽被乡邻,前来送行的人们无不为之动容。

    我和二姐是儿时的玩伴,长大后的密友。虽说我妈和她妈是亲姊妹,可我们俩基于亲情的友情,并不比亲姐弟差。那些年,关于学习和工作,特别是所谓的“事业发展”,能够推心置腹、畅所欲言与之交流的,除了父母和配偶,也就是我们彼此之间了。而这种交心和坦言,比之父母、配偶,反而更无忌惮,更有共识。同在体制内,在主干线由办公室秘书擢升副局长的二姐,雄心勃勃地频繁鼓动我抓紧从高校抽身,转投省直机关够奔仕途。当时在校内前景迷茫的我,差一点儿就乱了阵脚生了心思。而类似打鸡血灌鸡汤这般踌躇满志的劝导和探讨,都随着她确诊恶性肿瘤的惊天噩耗戛然而止。

    刚开始放化疗的那两年,二姐的身体、意志在憔悴和坚韧中反复挣扎。及至后来不断扩散,对寿命的追求早己渺然,于生存的维系只剩“不甘丢下幼女,期望赶快成人”一种执念。远离家乡,我和她的密切交流也大不如以前,一来我不善宽慰,恐增伤感;二来她不愿分担痛苦,惹人忧怜。于是,每一度还乡的顺便探望,总是四目相对,无语绵长。而关于生死,我们似乎没有专门深入地聊起,并不是脆弱和胆怯,只是不想破坏一直以来的乐观和美好。不过,二姐人生态度的转变,却是让我体验到了人在濒临绝境之后的悔悟和警醒。比如,劝人珍视健康,教人热爱生活。从前那些浮名虚利的幻梦,早已烟消云散。

    在她生命最后那年的五·一,我回故乡接母亲来省城小住。临行前携母亲去看望二姐,眼见着深受病痛折磨的她已是神情恍惚,口中不时喃喃自语,心中充满着对死亡的惶恐。当天下午本打算直接回省城,就在我和妈妈刚要起身离开的刹那,二姐声音微弱却异常清晰地哀求道:“别走,陪我住一宿,我害怕……”那一刻,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和妈妈忙不迭地异口同声说:“不走!不走!陪你!陪你!”

    可想而知,那一晚我和妈妈躺下后几乎彻夜不眠,从二姐的绝症聊到离世的四姨,惜叹多舛,感慨无常。第二天一早,迈出房门转身回望,二姐泪眼婆娑地与我们挥别,嘴里可怜巴巴地叮嘱着:“老姨,回来一定要来哦!”“放心吧!回来就来看你!”妈含混地应着,顺手擦拭了一下眼窝。而伫立无语的我,万万没想到那天早晨临别的对视,竟成了我与二姐此生的最后一面!

    岁月无声,过往有痕。当我多年后坠落人生低谷并郁郁寡欢,我时而会想起二姐的音容笑貌和诤语直言。病入膏肓的她尚且不放弃一息犹存的希望,无力回天的她尚且不舍得烟火芜杂的人间,我又怎能轻易放弃,随便割舍呢?

    太湖夕照
    鞠叔——在天堂与亲人团聚

    鞠叔,是我发小“胖子”的爸爸,也是我爸爸年轻时的同事和好友。这位叔叔于去年在长春病逝,还是囿于本地疫情缘故,我未能就近前去吊唁。而最后一次见面,竟然已是几年前他经哈尔滨去广州治疗,我去胖子家里探望。

    想写鞠叔,倒不是与他有特殊的亲近和刻意的过往,而是由他的去世,我不禁忆起十多年前的那场骇人听闻的惨剧。当然,对于发小的亡父,我还是深表哀悼和痛惜的,更何况,鞠婶也是我妈妈的“闺蜜”。为此,对于下文涉及的逝者,我也是心怀敬畏,提笔悲切的,如有惊扰,告罪在先。

    具体是那一年,我已记不清楚。这并非无从考据,即便网搜无果,还可以求证于父母。只是,我不想再牵拽别人一起重返那段晦暗的时光和痛苦的往事。

    日子是三·八节当晚,这一点毋庸置疑。因为如果没有当天的节日聚餐,就不会有当晚的冰面遇险,更不会有最后的车沉人亡。而我知晓的这件惨案的始末,却是记得我老家的同事在看到报道后来找我询问,我转而从父母口中得到证实的。

    那一年开春很早,可三月初的湖面,理论上还是可以行车的。为节省路程而上冰冒险,摸黑赶路,酒后驾驶,乘员超载,这些乡亲们平日里“习以为常”的危险元素,在那一天匪夷所思地全部集聚到一起。由此埋下的重特大交通安全事故隐患,终于石破天惊地酿成了一桩人间悲剧!

    八人落水,只有一人生还!他(她)们,全是鞠叔的至亲(实在不忍一一指出关系,好像还有孩子)。而这些人,都是在我外出求学工作之前时常谋面热络招呼的熟人!当我听到父亲叹息不断地讲述起第二天打捞现场的惨状时,我简直不敢想象鞠叔强忍悲痛料理后事的情景。一场飞来横祸瞬间夺走七位亲人的生命,如此泰山压顶般的沉重打击,何止是让人崩溃?!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有些伤痛仍需慢慢抚平。那位唯一侥幸生还的当事人——鞠叔的妹夫,已于三年多前因病去世。而今,鞠叔也终于可以在天堂与那些亲人悉数团聚了。那里没有人间疾苦,那里没有尘世险恶,愿他们好好安息,稳稳享福。


    3·21,132,向罹难同胞致哀!向逝去生命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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