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叫云飞起》之34 英雄少年袁晨婷的“前事今声”
《回首叫云飞起》之34
英雄少年袁晨婷的“前事今声”
范国强
最近，在我退休几年以后，又受区委和区政府所托①，出任关工委主任一职。关工委全称为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工作对象自然是辖区的青少年儿童。上任当天，关工委秘书长张晋文就对我提起了一件旧事，他笑着问我：“范主任你还记得我吧？”我一脸懵然，因这些年接触人事太多，我的确记不得什么时候和他打过交道了。我向他表示歉意，说我确实记不得了。他接着又说：“十八年前就是我亲自到你的办公室汇报的袁晨婷英勇救人事迹的呀。”我下意识地“哦”了一声，“袁晨婷”，这名字熟悉，这不正是那个“英雄少年”吗？记忆的闸门顿时打开，十八年前关于袁晨婷的故事像电影镜头一样一下子闪现在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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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前，我正在黄石港区担任区委常委、宣传部长。也是在八月中旬的哪一天，我正在办公室办公，敲门进来了一个人，此人就是张晋文，当时张晋文在十八中担任德育校长。我连忙起身为他倒茶，并问他找我有什么事，他说有一件事要向你汇报，便一五一十地向我叙说了该校学生袁晨婷跳水救人牺牲的经过。我沉思了一会，当时全社会正在广泛宣传做“四有”新人和“五讲四美三热爱”，加强精神文明建设，新闻的敏感性使我觉察到这可能是一个好的典型。但我心中又不无疑虑，港区襟江带湖，时值盛夏天气，社会上时有小孩私自到长江磁湖游泳而溺水死亡的事情发生。十八中原属地区企业黄石棉纺织印染厂的子弟学校，内含小学和初中九个年级，且刚刚划归区属管理不久。如果事情不是像张晋文所讲的那样，而只是一起意外的学生溺水死亡事故，那又自当别论了。为了确认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我便带着宣传部负责新闻宣传的同志和张晋文一起，先后去了十八中和社区街道，找到了目击者，并到袁晨婷家中看望。在进行了这一系列的深入调查后，从而使袁晨婷舍己救人的整个过程在我们视线中渐渐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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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晨婷舍己救人的经过大体如下：
二０００年八月十二日下午三时许，因家中停电，在姨妈家过暑假的袁晨婷和小伙伴石磊相约来到海观山江边码头玩耍。突然，正在江边戏水的一个高个子女孩不慎滑入水中，另一个下水拉扯她的小个子女孩也被带入江中。目睹此情景后，袁晨婷迅速跳入水中，先是救起了大个子女孩，不料，慌乱中的小个子女孩顺势紧紧地箍住了袁晨婷。这时，大个子女孩想救她妹妹，再次跳进了水里。在石磊的一连串“救命”声之后，一位见义勇为的男青年迅速下水将大个子女孩救上岸，等他再转过身来，却见袁晨婷和小个子女孩已被卷入到船身下面。被救的女孩名叫叶慧，和袁晨婷一起被卷入船底的女孩是她的妹妹，名叫叶佳慧。姐妹俩是大冶还地桥镇人，跟随在黄石城区打工的爸爸一起，租住在码头附近。
目击者、十五中的石磊同学并在二０００年八月二十七日专门写了以下证明材料：
二０００年八月十二日，天特别热，恰巧又停了电。袁晨婷是我家楼上熊阿姨家的客人，她喊熊阿姨叫姨妈。袁晨婷每年放假常来小住，因此我们也成了好朋友。下午一点多钟，袁晨婷告诉我过五天就是她十二岁生日了，她爸爸要送她一辆自行车，可是她还不会骑。婷婷约我一起学自行车去，我便答应了。我们来到海观山江边的一条小路学了起来。我们骑累了，下午三点多钟，我们来到了江边树荫下乘凉。突然，听到一个女孩在水里叫唤：“妹，拉我，拉我！”水里有两个女孩在挣扎。袁晨婷见此景，连忙脱下衣服、凉鞋，把手表也摘了下来，往水里跑。我紧紧拉住袁晨婷的手说：“太危险，别下去！”袁晨婷推开我的手说：“救人要紧！”只见她勇敢的（地）跳入水中，把姐姐叶慧推到了岸边泥滩里坐着，又调（掉）头去救那个妹妹叶佳慧。我在岸上哭着，只见婷婷把叶佳慧抱着，竭尽全力的（地）游到岸边，婷婷爬不上来，我伸出了一只右手，婷婷紧紧地拉住了我的手。我拉不动了，我的脚也在岸边顶出了一道伤口，同时也一步步向水里打滑。此时婷婷松开了我的手。只见婷婷和叶佳慧向水里沉了下去。这时坐在泥滩上的姐姐（叶慧）又一次跳进水里要救她妹妹，我在岸上哭着，喊着“救命！”一个哥哥来了（后来我才知道他叫李明钢），他跳进水里把叶慧救了起来。回想起这些，我无不为我拥有这一个好朋友而自豪。婷婷就在她最后一刻，也没忘记把生的希望留给了我，假如婷婷死死的（地）拉住我的手不放，也许袁晨婷还会有一点生存的希望，然而袁晨婷她没有这样想，她怕把我带入江水里，她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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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调查过程中，我们还了解到袁晨婷的许多鲜为人知的点滴感人事迹，如她在家里体贴父母，知情明理，不吃零食，不乱花钱；在学校尊敬老师，刻苦学习，热爱劳动，乐于助人。连在出外游玩时也时刻不忘注意环保，将别人丢的果皮纸屑捡进垃圾桶里。一个不满十二岁的小女孩，能够在生死关头纵身一跃，这自然不会是一时的感情冲动，而与平时良好道德的日积月累有关。总之，在人们眼里，这是一个品学兼优、受人喜爱的好孩子、好学生。
在全面了解到了袁晨婷这些事迹材料以后，我的心里再也难以平静。可以认定，袁晨婷舍己救人而牺牲是一种英雄行为，树立这个典型将对全区的精神文明建设有积极的推动作用。我想起了在六十年代初我正上小学时，武汉市也曾出现过一位为勇救落水少年而牺牲的小英雄吕锡三，当时吕锡三的事迹曾在广大学生中进行过宣传，吕锡三和刘文学②成了我们争相学习看齐的两个榜样。毫无疑问，今天的袁晨婷就是一个类似于当年吕锡三式的少年英雄。
当然我头脑里还存在着一个顾虑，袁晨婷这个典型应该不应该树？会不会给孩子们造成误导？以为我们是在提倡未成年人都去做力不能及的好事，从而带来负面效果。但我想应该不会，只要引导得法，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这就像当年倡导学习黄继光并不是都要去“用胸膛挡机枪”，学习董存瑞并不是都要去“和碉堡炸得粉碎”一样，我们要学习的是他们的大无畏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而今天倡导学习袁晨婷，则是要学习她的那种舍己为人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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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袁晨婷的事迹和我的基本想法及时向区委常委会作了汇报，区委主要领导同志很赞同我的想法，后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先是共青团黄石市委以黄青字（2000）13号文颁发了《关于追授袁晨婷同学“黄石市英雄少年”称号的决定》，继由中共黄石港区委和区政府以港文（2000）25号颁发了《关于开展向舍己救人“英雄少年”袁晨婷学习活动的决定》，再是共青团湖北省委追授袁晨婷同学为“优秀少先队员”称号。袁晨婷生前就读的十八中也追授袁晨婷同学为“三好学生标兵”荣誉称号。二００一年八月二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颁发了袁晨婷革命烈士证明书。二０一六年九月十六日，民政部再次向袁晨婷颁发了烈士证明书，以资褒扬。为何两次颁发烈士证书？时间竟相隔十五年之久，原因我尚不清楚。袁晨婷牺牲的次月，中共黄石港区委和区政府在市工人文化宫礼堂专门召开了隆重的开展向舍己救人“英雄少年”袁晨婷学习活动的动员大会。期间我还专门请了黄石日报资深记者、著名作家柯尊解执笔为袁晨婷采写了《飘逝的红领巾》的通讯，刊登在了黄石日报头版头条，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响。在本世纪初的这一年内，我们对袁晨婷的宣传活动在整个黄石地区可以说掀起了一个小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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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十二年以后，又有人记起了袁晨婷。二０一二年四月一日，《东楚晚报》在第十六版《最美黄石人》中又登载了由该报记者刘修强采写的《血色玫瑰，英姿铿锵》一文，再次回顾报道了袁晨婷“飘逝的红领巾依旧鲜艳”的事迹，这次报道可以说是对本世纪初年那次集中报道袁晨婷英雄事迹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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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荏苒，继对袁晨婷这第二次报道以后，时间又匆匆过去了六年。又值八月初旬，又逢高温时节，当我坐在关工委办公室和张晋文秘书长无意之间再次谈到袁晨婷，我恍惚感到似乎是小女孩的英灵在冥冥之中来看望我们了。真的，还过五天就是袁晨婷牺牲十八周年的祭日，再过十天就是袁晨婷三十而立的生日。袁晨婷倘若还活在世上的话，现在应该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此时此刻，又是这个张晋文，这个原十八中的老德育校长，这个一脸憨厚、有着近五十年党龄的老转业军人，他又不失时机地向我提出了一个好的建议：“范主任，省关工委正在开展一个‘传承红色基因，争做时代新人’的主题教育活动，可不可以以纪念袁晨婷为题，要求十八中开展一个活动呢？”我本来近段时间也正在思考如何结合黄石港区的实际，做点别出心裁的文章，张晋文的建议顿时激发了我的灵感：“说得好！袁晨婷是别的地方不可复制的一个英雄典型，缅怀袁晨婷又恰合省关工委传承红色基因的要求，可以要求十八中近期召开一个纪念袁晨婷牺牲十八周年追思会，号召孩子们向他们的袁晨婷大姐姐学习。这项活动既有特色，又有新意，一定会收到良好的效果。”我和张秘书长越商量越觉得此议可行，考虑到十二日我要去西宁参加一个全国杂文界的会议，而袁晨婷追思会又不要拖到她牺牲祭日以后召开，我决定将会议定在我临走前的十日这天。当即我便要张晋文与十八中现任校长张凯电话联系，简单说了关工委的意图，并说明天我们亲自去十八中当面商定。联系好以后，次日一早，我与关工委副主任田金霞及张晋文便去了十八中。时值暑假期间，校园的黎明静悄悄，张凯校长早已在门前候着了，我和他初次见面，似乎就有一见如故的感觉。这是一个浑身充满活力的年轻人，热情健谈又富有创见。他十分赞同召开这次追思会，并将十八中整个领导班子成员都请来了。我们在会议室里认真研究了召开这次追思会的详细方案，并将会议主题定为：缅怀英雄少年，传承红色基因。会场就定在学校一楼的梯形教室，会议规模定为八十人左右，除了五十名学生以外，另安排有区团委和区教育局的领导、学校领导、部分党员教师、社区代表和家长代表，并邀请了袁晨婷的父母袁德明和熊友娥参加。本来会议还拟请了区委一名副书记和区政府一名副区长到会讲话的，遗憾的是会议召开那天恰逢他们都因临时接到参加其他会议通知而分不开身，于是，这领导讲话便全权委托我来代表了。
正如我们所愿，这次会议开得很成功。庄严肃穆的梯形教室里，正墙上方张贴着“英雄少年袁晨婷牺牲十八周年追思会”的大红横幅，主持会议的张凯校长首先介绍了袁晨婷的生平事迹和牺牲经过，袁晨婷生前的班主任陈爱英老师也讲了话，她回顾了袁晨婷的一些生活和学习细节，说到动情处，几次无语凝噎，给到会者以极大感染。五十名学生的集体诗朗诵将会议气氛推向高潮，他们以纯洁的童心，和稚嫩的声音，真诚表达了向袁晨婷大姐姐学习的愿望，寄托了他们对英雄少年的哀思。
会议最后我讲了话，本来我只准备了讲几分钟，把时间主要留给两位区领导讲的。但他们因故不能与会，我只能“越俎代庖”了。我结合当前社会上出现的一些关于青少年犯罪的案例及黄石港区的实际，集中从三个层面分别谈了自己的一些想法和希望，一是对同学们，二是对家长们，三是对老师们。我尤其谈到了当前在青少年中广泛开展“传承红色基因、争做时代新人”主题活动的必要性和紧迫性，特别谈到了深入持久地开展学习英雄少年袁晨婷活动的意义。在我近四十分钟的讲话中，我注意到台下的那些可爱的小学生们，他们都在认真聆听，一个个瞪着明亮的大眼睛望着我，我的心里瞬间升腾起一片柔情，这都是祖国的花朵，是我们可爱的下一代啊，教育他们健康快乐地成长，无疑是我们老一辈人义不容辞的责任。我似乎突然意识到，我在花甲之年接受区委交给我的关工委主任这副担子，看来这个决定是对了。
在私下场合，我还和十八中校长张凯曾就如何挖掘红色资源有过深入交谈，我认为，英雄少年袁晨婷这一典型本身就是十八中的宝贵财富，是惟十八中独有、而其他地方却无的，学习传承袁晨婷的精神具有跨时空的意义。岁月愈久，意义愈重，我向他建议，可否在学校扩建时，在学校的某一角落花丛绿荫之中树立一尊精致小巧的袁晨婷的雕像？让袁晨婷永远生活在她亲爱的同学们中间，让同学们都能随时从心灵深处聆听到袁晨婷的声音。
昔时人已殁，今日仍发声。只要我们时代的主旋律不变，英雄少年袁晨婷的声音就不会成为绝响！
（2018年8月23日）
①系我工作过的黄石港区。
②刘文学系我们小学课本上的一个少年英雄典型。
435000湖北黄石磁湖东路７——３范国强
电话1587118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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