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里人生

      在我100天的时候妈妈给我洗澡，我听见妈妈说：“孩子是豆芽菜，越捞长越快。”

      后来，我特别爱洗澡，光着屁股在河里游泳。漂浮在水面上的惬意，青蛙是什么样子，我就是什么样子。冬天泡在澡堂子里，温暖的水，浑浊的有点看不见底，我仍然喜欢留恋于此。那种四肢舒展的体态，那种涤净灵魂的感慨，只有喜欢洗澡的人才能明白。

      童年时，常听爸爸说：“一水为净。”所以在条件艰苦的时候，洗菜也顾不得水有多干净，反而奶奶会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老话倒也有道理，爷爷奶奶喝着井水，也活了90多岁。河水虽然不太清纯，可是洗菜洗澡，依然觉得自在逍遥。

      童年时，有一次上学，抬头看着天上的小鸟，一不留神掉进农村的臭水沟里。水沟不深，因为是不注意掉下去的，所以害怕。在水沟里哭的时候，姐夫把我提上来，拿到河里涮了又涮。那次穿着衣服洗澡的经历，记忆犹深。

      再长大一些，情窦初开，就一个人偷偷去洗澡了。悄悄看见自己凹凸有致的身材，既羞涩又得意。在澡堂子里，在镜子面前，每个人都是最真实的自己，都暴露无遗。水珠从润滑的肌肤上，慢慢流淌下来，这个时候的思绪，可以过滤很多事情，有悲伤也有喜乐。

      成人以后，我仍然喜欢泡澡堂子。脱开衣服，大家都一个样子。不遮羞，不掩饰，坦坦然然地把自己暴露在别人面前。每次洗完澡，都有一种重生的感觉。后来发现，洗澡是调解心情的一种最好方式。当烦忧在心，苦恼在即，就冲个澡。那种洗去尘埃的感觉，那种出落污泥的感受。对于生活而言，我认为，洗澡是摆脱烦恼的最好途径。

      随着年龄增长，洗澡也好像不能够洗掉烦恼了。洗完澡也没有了重生的感觉，倒是有一种懒懒的累。那些曾经泡在水里的疲惫，又回到了身上。澡堂子里的水，让自己的眼神变得迷茫。被水冲刷过的地面，也会显得苍凉。

      再往以后，洗澡也许会变成一种奢望。那不再灵便的手脚，也会够不到身体的很多地方。身体浸泡在水里漂浮着，会有一些担忧，害怕那些水里的皱褶，会在出水以后仍然不能褪掉。事实证明我的担忧是对的，澡堂子里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变得衰老而无力。

      水让皮肤变得苍白，思想和灵魂也跟着苍白。一波退去一波又来，生命来源于水，归于尘埃，最后，随着大江东去，这一去，永不再回来……

本文作者：董善芹，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常州市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网络，报刊杂志，有著书《岁月深处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