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文兄，我以为健身教练混到了程序员队伍。他身高180以上，皮肤白皙，相貌俊美，穿着时尚，头发浓密，怎么看都不像程序员。
我在公司内网搜了下他的个人信息，和他的年龄比起来，技术定级似乎低了点，就像是22岁才刚上大学，那他此前的工作中，一定有几年不是程序员。
这没有什么。这几年对程序员的需求越来越大，只要能干活，公司也不在乎你是否科班出身。
文兄是马鞍山人，在马鞍山有房有车，有妻有子。他独自一人来南京，平日租房上班，周末回去。反正马鞍山离南京不远，有时想老婆了，下了班，开车一个小时就到家，第二天早上再过来，两不耽误。
我在公司不喜和人交往，同一个小组的同事，经常连微信都不加。但紧邻工位两边的同事多少还是要打交道的，只要人不坏，都会尽量保持和睦。文兄就坐在我右手边。他比我早去公司一个月，公司规章、电脑配置等问题，经常问他，他也很热心地帮我解决，一来二去，我们就熟了。
加他微信，翻他朋友圈，知他有个特别漂亮的老婆，开一辆红色的奔驰GLA，经常去各处旅游，各种高档餐厅吃饭，家里装修的富丽堂皇。
他自己呢，开一辆老款的昊锐，即斯柯达速派的前身，手机一开始用的是iphonex，不久换了华为，我还奇怪他怎么消费降级了，问他这是不是最近很火的华为mate20，多少钱？他说一万。我吓一跳，拿起来看到屏幕底部有“PORSCHE DESIGN”字样，好吧，的确是这么贵。
这部手机差不多抵得上他一个月到手工资吧。我问他怎么会离家这么远来做程序员，他说来这里学习的。我也就笑笑不问了。
我们俩先后转正，正式参与项目，但不在一个项目组。时间久了，发现他经常加班到好晚，只是进度依然慢。一开始，大家碍着面子，不好讲。随着项目转测日期越来越近，小组负责人就不得不催着他赶紧搞，发现他代码写的不太像样的地方，也会不留情地说他，他从来不生气，只乐呵呵地听着。
我越发肯定他以前没做过程序员，起码对当前用的java语言不熟。但这话是不好说的，毕竟伤人自尊，而且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我工位左手边坐的是我的导师，和他更熟一些。导师和我一起吃饭，对我说，你知道吗？文兄有自己的项目呢，听说很赚钱，收入比他现在的工资还高。我暗自惊讶。
两个月后，项目终于上线了。项目结束后有总结大会，大会之前，突然收到部门的群发邮件，是对项目中问题单回归不通过责任人的惩罚通告。共三个问题单，文兄占了俩。处理结果是，半年内不能加薪，不能升职，绩效不可以为优秀。
作为程序员，谁能没几个没改彻底的问题单，对此一般都小组内部处理了，不会上升到部门级。再说，看那问题单，都是小问题，实在也没什么安全风险或功能缺陷，只是背运被人抓了把柄。
我们为他抱不平，但并不能改变结果。
文兄想离职了。可是部门缺人，组长和部长都不想放人，安抚他说，等半年一过就给他加薪。他答应说暂时不走，可过了几天，仍散不去心里的闷气，找了理由请假出去面试。
等待面试结果出来的那几天，他很轻松，话也多了。听说我也知道他有自己的项目，我问他时，他毫不掩饰地和我讲了项目内容和赚钱方式。即：抓取抖音、快手上的热门视频，然后用特殊技术去掉视频水印，定期推送到向国外网友开放的网站上。依靠点击率，赚取谷歌广告费。
他说，等offer拿到，我就提离职，这屌地方，我是不呆了。文兄入职才8个月，但之前加班多，积攒的调休时间也长，离职了没法换钱，就靠带薪假用掉。我已经好几天没见他来上班了。
我自己工作十来年，换过好几个公司，从不觉得人员的来去有什么不对。有些人，见第一眼就知道以后要走；有些工作，做第一天就知道不会长久。我们在人世间，停停走走，不求一起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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