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临淄城的东市市掾田单正忙的满头大汗,他把一个刚换好轮辐的车轮给一驾拉菜的驴车安上,换完后,用衣袖擦擦汗,对卖菜的老汉说:“好了,走一下看看。”
卖菜老头赶着驴往前走了两步,觉得很不错,高兴的说:“很好很好,唉呀,多谢田大人了,要不今天就回不了家啦。”
田单忙摆手:“咳,什么大人,不过是个在集市上收拾垃圾的。”
老汉咧嘴笑了:“田大人真会说笑话。”
这时远处有人喊:“大哥,你听说了没?”田单回头看时,见两名少年骑着马朝他走过来。
走到近前,两名少年下马,其中一名少年二十岁左右,长的浓眉大眼,大方口高鼻梁,身高八尺,他朝田单拱手施礼,田单也还礼。
那个叫喊大哥的是田单的胞弟,名叫田通,也二十一二岁,剑眉星眸,一脸玩世不恭,长的龙精虎猛。
骑马来的这两个家伙整天形影不离,虽然不是亲兄弟,却又长得个头模样差不多。
田单问:“听说什么,听说你昨天在杏春楼跟人打了一架嘛。”
田通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挠了挠头发说:“大哥真是消息灵通啊。”
田单冷笑一声:“不消息灵通也不行啊,人家的爹都找到咱家里来了。”
“不仗义啊!分明说好了比武论输赢的。”田通梗着头说:“打输了就找他爹去了,不信你问田祯。”说罢指着旁边的少年。
那少年赶忙说:“对啊对啊,说好了比武拳脚无眼,死伤各自负责的……”
“哼,也老大不小的了,就知道外面闯祸。”
田通嘿嘿一笑:“大哥,我跟你说的不是这事”他停了一会故作神秘的说:“你听说了没,济西那边要打仗了。”
田单说:“是要打了,就看守高唐城的大将军能不能抵挡住,要是放联军过了济水,那可就麻烦喽。”
田祯说:“大哥有点涨他人志气了,各路诸侯也不是一次两次来找茬了,这几十年来谁还从齐国赚到过便宜?咱们大王近年来南征北讨,哪个诸侯不害怕,这群诸侯不过是把兵凑在一起壮壮胆子罢了,怕他们做甚。”
“正因为如此,这次的战事才不可小视,咱们大王这些年攻占的地太多,得罪的国家也多,话说出头的椽子先烂,恐怕五国这次是要来真格的了”田单说。
田祯和田通不以为然,田单指着远处的两个店铺说:“最近市上秦国和燕国来的客商越来越少,有燕国两家卖毛皮的客商说回国收货,这个季节正是买卖好的时候,春天才是收皮子的时候。这有点不正常啊。”
“水来土掩,他们敢来,我作为田氏子孙以一当十,定让他们有来无回!”田通气鼓鼓的说。
田单故意说:“噢,是哈,我们也姓田来着。”
田通听了这话对他大哥一跺脚:“大哥你!……咳……!”
他大哥一脸无所谓:“肉食者谋之,肉食者谋之啊……”说完招呼一个卖瓦罐的“来来,把车子往里停一点,不要挡着别人出入啦……”
田单田通他们与齐国的王族同姓同宗,只不过枝系较远,到了田单田通他们这一代,已经与庶民无异。
田单成年后从军,数年来立功无数,若按照军功自然不会只做到一个市掾,然而最后却发现一些只是去军营镀金的嫡系宗室子弟,上战场不见踪影,回来却都授以要职。自然田单心中不服,所以才说出“我们也姓田”这样的话来噎田通。
田通和田祯见跟田单说不到一块去,生气的上马,踢了一下马腹朝别处去了。田通一边走一边嘟囔着“胸无大志……”
田单望着两名少年的背影,苦笑着搓了搓手,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唉!年青人啊,听到打仗就兴奋,觉得打仗好玩吗……”
这时,背后有一个清脆好听的声音说:“说的好像自己多么老了……”
田单回身望去,见一位紫衣少女款款走来,这位姑娘身材微瘦,白净清秀的脸庞上一双清彻的大眼睛透漏着调皮和聪慧。
不用回头田单也猜到是谁,这姑娘乃是大夫公孙弘家的小姐公孙芷。田单施礼道:“公孙姑娘出来买东西吗。”
公孙芷还礼,问道:“田单,济水那边真要打了吗。”
田单说:“这种消息公孙大夫应该比我更先得到吧。”
“我父亲说女孩子不要打听这些事为好,不过他偶尔說起,三晋也在搞些小动作,恐怕这仗要非得打了。田大哥,你有什么看法吗?”
“我一个集市上收拾垃圾的能有什么看法。”
公孙芷从身后丫鬟的提篮里拿了一个桔子朝田单脸上掷去,田单没注意,正打在他的额头上。
“送你个橘子吃清醒一下。”
“市场上不能乱扔东西。”田单慌忙接住那个橘子,“这么跟你说吧,我觉得以咱大王的脾气,恐怕是要打起来,姑娘还是回家收拾些东西快回令尊的封地躲避一下为好噢。”
公孙芷说:“这就要仓皇出逃了?”
田单说:“这不叫逃跑,这叫避其锋芒。”
公孙芷“切”了一声,“临淄离济水远着呢。”然后把袖子朝田单一挥,田单感到一股香风扑面而来。
正在说话,只听见一阵喧哗,十几名骑马执戟的卫士在前面开路,领头的卫士大声叫喊:“太子出行,闲人回避……”
后面不远一驾马车“碌碌”的驶来,车上有卫士驾车,一名二十七八岁的年轻贵族坐在后面,一身锦绣,腰间插着一把长剑。年轻俊朗的面孔透着坚毅和骄傲。
田单和公孙芷往路旁回避,垂手而立,而车上的青年也在人群中看到了田单,他坐直了上身,把手放在马车的横杆上朝田单点了点头,田单赶紧拱手施礼。
马车并未停下,很快驶出集市。目送太子车驾走远,市场上又开始了叫卖和走动。公孙芷转头对田单说:田单,你面子不小啊。太子还对你行礼。
田单说:“太子仁义,曾经在伐秦时与我同袍,所以认识。”
田单转念一想,嘴角有一股坏笑,对公孙芷说:“公孙姑娘,咱们这个太子人长的英俊潇洒,又文武双全,到现在还没有定下太子夫人,姑娘你也待字闺中,这真是郎才女貌……”
还不等田单说完,公孙芷红了脸,骂道:“去你的,你嫁给他倒合适……!”
公孙芷说完对丫鬟说:“小雁,走了。”朝田单施了个礼,又白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田单把公孙芷掷给他的那个橘子剥去橘皮,把一瓣橘子扔到嘴里,很满意的点点头。看着远去公孙芷的背影,笑道:“这个丫头,整天大大咧咧,没个大小姐的样子,被她那父亲宠的没大没小。”
说完他又对一个卖鸡蛋的说:“别在堵路口上,往里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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