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映射人的思想深刻、有趣、活泼可爱,也暴露一个人的浅薄。
文字可以浅薄而不粗俗,这样,我们不会取笑他,人无完人,知无全知。不粗俗已具备了写作态度最基本的诚意,我们没有理由拒绝这份诚意。
浅薄是因为无知,古人说了,不知者无罪。知而不全、一知半解更是常态,何罪之有?
首先我得承认我浅薄,人写字就是一个暴露浅薄又向深刻迈进的过程,当然也有可能一直浅薄,如果他一心只做写作这件事的话。
当下写字的人越来越多了,写从看见到感受到分析再到判断的过程,也是宣扬自己价值观世界观人生观的过程,在作者的世界里,文字足以肩负一切使命。
人人都需要观众,文字亦然。如今我看到文字,就感觉这些文字长满双手(比千手观音还多)在大海里泅渡,它们大多不会游泳,伸手恳求渴望你的目光降落,这样它们就获得一块浮木得以喘息。
然而,作伸手状求救的文字太多了,纵使人能一目十行,也不足以去拯救所有。
在文字的世界里,读者应该比写者亲切得多,写字的人生产出它们,不顾质量,不顾真实与否,直接忽视时间加工的过程。刻板与模具虽然层出不穷,但终究是批量生产、即时产生。而读者,是欣赏这些文字的人,文字的生命长度取决于这些人,虽然作者给了它们生命,但读者,才是养育它们的人。
作为人,创造一行文字可以毫不费力。人一生能创造的文字太多,女娲造人也不过如此。这些文字不断被生产出来,大部分注定了夭折的命运,因为有责任心的父母(合格的作家)毕竟太少,能经受读者各种挑剔的文字又太难得。
读者是有限的,读者的目光也是有限的,因为时间有限,生命有限,一天之中我们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吃饭,睡觉,上厕所……至少这三大件是必不能少的。
这样看来,文字们的生存环境比人比动物世界还要残忍恶劣得多,它们也在为如何瓜分这片有限的目光而不懈斗争。惨烈程度定不亚于世界二次大战……
当然,活着的才有意义。
那些写下来又消失的文字是死了的文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不能像泰戈尔说的:天空没有留下我的痕迹,但我已飞过。
如果他不曾留下作品,没有写下过这句话,那也没人说这话的意义了。
刚才下楼买面去了,现在在烧水,接着写几个字(生一些孩子)。
其实我还没有说到文字的意义这个重点。
文字当然是有意义的,就像很多人觉得写作是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一样,可我想说的是,一切的意义:基于真实。
我们通过文字认识了一些现实中不太可能认识的朋友,除了互联网极度拉进距离的原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人通过文字诉说真实:我指的是真实的自我。
白麦有句话我很认同:人活一世,老写别人干嘛,自己都不够写的,自己都写不好,写别人干嘛?
蓝柿很看重文字的意义,她在里面积极地寻找着,实践着,对于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来说,是不易的,难得的。毕竟现实中,多少这样的中年女人,整天呼哈叱咤,一地鸡毛。能安静下来思考关于自己,就很不错。
明夷爱研究哲学类的东西,哲学是需要文字表达而变得清晰的,因为哲学本身不会解释,需要言传。明夷读老子庄子的过程,本可以只意会而不言传,可他并不故弄玄虚,也常写写。可见写字对凡人是一件多么有诱惑力的事,犹如生之欲望,犹如尘世的烟火那样,必不可少。
有文字的人间是热闹的。人与人之间可以不说话,因为可以通过文字表达。这足以证明,心与心之间是可以直接沟通而不需任何媒介的,如果不把文字看成一种媒介,而是一种真实的心声的话。
至于能够用文字来编织多彩世界,像雨果和巴尔扎克那样厉害的讲故事的人,就是更有意义的一件事了。用文字来诉说自己是最本初的,是人人都可以的。而用文字来写想象中的未来的故事的人,是技艺高超的,要算艺术家之列。简书里,echo、「去年的茶」甚至「简妈呦呦」都是很有这方面天赋的,我认为。
其实「蓝柿」写故事也是一把好手,她得益于人生丰富的经历、睿智的眼光和一些安静的思考,所以她写的故事让人读起来,毫无矫饰,仿佛无需思考,即落笔成章。
她致力于哲理诗,为发现生活的美,为忧伤的事,或为真实的自己。但好诗难写,我知道,这于人看似轻松,其实一大挑战。但话说回来,好的作品一定是作者写得最轻松的作品,就像她顺其自然产下一个孩子。
现实中,人们需要角色扮演,各种伪装,这是必要的。因为成熟就是这样,你要熟练转换。所以我知道,现实中我是不太可能会认识多愁善感的蓝柿,睿智幽默的明夷,鬼马精灵的yoyo,少女心依旧的简妈……他们绝对不会是你看她们文章时所认为的样子——虽然这就是他们真实的样子。
说到底,文字的意义还是在于交朋友,认识他人也认识真的自己。它本身没有什么能量,能量都在我们自己身上。正也好,负也罢,都是名头。
如果要像艺术家一样去写作,那我们自己首先要变成一个艺术家。这并非不好,是太难。
文字是俗人和艺术家的交界线,艺术家永远是少数,俗人永远是多数,而文字,它极其微小,却也广阔。
可能只有它能带你到最深的梦里,最远的天涯。
文字的另一个重大意义是帮助人和孤独相处。再顺利的人生都会有一段寂寞难耐的时光里,无论是读还是写,都是为了让心静下来,观察和倾听。
在一个又一个黑白交错的文字里,我们消遣着时光,渐渐地也摆脱了时光对人心的催促和桎梏。光阴荏苒,一切都会过去。
有些人,文字对他们的意义更为大,他们从谷底到山峰,全凭了这些文字带给他们荣耀。而他们又希望薪火相传,将这项技术传给更多的人。
然而,写字或许是有技巧的,文字的编排,句式的改造,用语的延伸,修辞的润色……这些都可以习得。但文字如人,短期看文采长期看人格。坚持写,它会成为一个人的第二重灵魂。
战胜孤独,无聊和抑郁,和战胜疾病同样重要。更何况,我们还要战胜无知,去求索更多的已知,通过文字。
自古有“文字游戏”这个词,我不甚喜欢。把文字看成游戏或许是想表明一种豁达潇洒的人生态度,但未尝太过于轻浮。对于那些认真写字真诚交流的人来说,也是不够尊重的。
所有的创作精神都应该被尊重,即便是轻而易举便能写就的文字。我们不能在孤独时需要排遣时找它,写它,用它抒情泄愤。文字不是妓女,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无意中翻出几年前写的一些东西,发现很陌生,想否认那不是自己写的。但笔迹清晰告诉我,这就是我曾经某刻所感。——怀着真心写下的文字永远不会背叛真实,只有人会否认真实。
那又怎样呢?只是徒增忧伤罢了。时过境迁,今人非昨。如果不曾写过就好了,就不会留下一个影子的尾巴。
如果不曾写过等于没有发生过,那么生命中那些不够美好的事就尽量不写吧,美好的事多写一点,记得也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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