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一只很普通的狐狸,准确的说,是狐妖。
故事里狐狸成了妖,幻化成的人都是俊男美女,唯独它不是。
它和它们很不同,不同的身高,不同的气质,不同的相貌,以及——不同的名字。
别的狐狸,名如其狐,公的俊,母的美,好看兼好听,唯独它叫小平,平凡的平。
小平已经记不清自己活了多久,它只记得自己一出生就被同族嫌弃,第一个愿意和它做朋友的,也已记不清对方原来的名字,只记得它后来叫——
妲己。
妲己要比小平年长许多,第一次相遇时,小平还在成长,妲己却已是很强大的狐妖,只不过那时的它还不叫妲己——至于叫什么,小平也已忘了。
那时小平不明白为何突然有狐狸愿意和它做朋友,但也不想明白,因为总算有狐狸愿意和它分葡萄吃了——葡萄太多了。
闲下来时,妲己总向小平说它要做一只伟大的狐妖,小平问有多伟大,妲己说不知道。
直到有一天,妲己找到小平,说要去完成一件事,事成之后就能成仙。妲己痴痴地笑着、幻想着,小平也陪它笑。
妲己说它成仙时一定要带上小平,那时它的眼里有一道很明亮的光。
妲己走了,很多年不回来,小平的葡萄又开始吃不完了。
后来有一天,妲己突然回来告诉小平,她要走了,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陪着一个人。
小平看着她,发现她眼里的那道光像是突破了过去的桎梏,燃成一团火,烧向了未来。
小平出于本能地感到了恐惧。
最后,妲己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直到有一天,小平听路过的人说,妲己死了,和一名叫帝辛的人类一起,在一场大火里。小平幻化后向行人询问时,行人总是手舞足蹈地形容着那场火焰的浩大,就好像他正亲临一场盛大的篝火晚宴一般。
小平很少见火,不懂他的激动,但小平心想,那场大火应该跟最后见妲己时,她眼里的那团火焰一模一样。
最后,小平找到了那处燃尽的废墟,远远感受到的热,好像两个依偎在一起的人的余温。
小平抚摸着挂在脖颈上的葡萄状玉饰,那是妲己临行前送给它的,那天她教了它很多东西,还对它说了一句话——
她很喜欢“妲己”这个名字。
良久之后,小平离开了这个地方。离开时,它遗忘了一个本来很熟悉很重要的名字,又永远记住了一个以后会很熟悉很重要的名字。
妲己最后有没有成仙?小平不知道,它只知道妲己最后应该是快乐的。
小平本来也应该替她快乐,但不知为何,小平的心中始终快乐不起来,甚至越来越空空落落。
妲己是它这一生第一个朋友。
朋友是什么?是一处心安的所在。
自记事起,小平就是形单影只,那段岁月里,它从未知道什么是心安。直到遇上妲己,它才真正体会到那是种怎样的感觉——每天都有狐狸一起笑,一起吃葡萄,一起玩耍,对小平来说就是心安。
可是后来妲己走了。
于是心安也走了。
于是小平开始在这世上寻觅,寻觅着妲己的身影。
如果有一天寻觅到了,它就能找回以前的朋友,那时它应该就会快乐了。
如果到最后仍寻觅不到,那它也能替妲己高兴——或许她已经成了仙,所以自己才寻觅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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