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往,又是一年春来到,随着天气一天天变暖,目及之处都染了一层浅黄淡绿,绵密的细丝从天散落而下,晕染出了一幅天然的山水画。
网图侵删最近家妮没有去工作室,而是在家陪伴着母亲带着女儿,这段时间以来家妮糟糕的心情如同窗外的天气,阴沉而寒冷。
过去的那个冬天对于王家来说是痛苦的,悲伤的,而家妮30多年来第一次面临亲人的离世,是那么的猝不及防,天昏地暗。事情还要从要从年前说起,寒冷的冬天,本来为了御寒就穿的厚重而臃肿,而人们也渐渐减少了户外的活动。尤其又在下了一场大雪后,行动半径和范围基本都在家里,除非必要情况下,才外出。差不多一周后,雪基本融化了,天气格外晴朗,天空碧蓝无云,而在家憋了半个来月的王家老二不听人劝,非要出去遛弯,本不利索的身子不慎滑倒了,这一倒便没有再起来,家妮和李朝辉将人送到医院抢救,都快1个月了依然没有好转,始终昏迷不醒。直到主治医生对家妮说,
“你父亲这个样子,我们医生已经尽力了,建议你们还是拉回家吧,在这样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这是父亲主治医生的原话,家妮一听,心脏仿佛被一直无形的大手用力的攥着无法呼吸,头天旋地转,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声音颤抖的说;
“李医生,您再想想办法,我爸回家就只能是等死了”
“王姑娘,我理解你们家属的心情,但我们已经尽力了,你父亲这种情况醒来的可能性不大”
“您的意思是没法医治了?”
李医生轻轻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病房。家妮盯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父亲,泪水如注而下。
医生的这番话,让家妮原本还存着的一丝希望的瞬间破灭,父亲不会再像10多年前那么的幸运了。她靠在李朝辉的肩膀上,哭的更加厉害。
那之后的第二天,李朝辉在医院守着,家妮则回到家中,跟母亲、大伯商量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她不敢一个人做主,以她的心思是继续住院医治的,无论花多少钱,只要有一线希望,但她又不忍看到父亲靠全身插满冰冷的仪器延续生命。
家妮哽咽的将父亲的情况说完,母亲巧莲已掩面抽泣起来,而坐在沙发上的大伯,低头不语,燃尽的烟头被那粗糙且黑黄的手指夹着,掉下的烟灰在他那双黑棉鞋的四周围了一圈,屋里已经烟雾缭绕。
儿子儿媳一直劝他戒烟,但效果不佳,直到他宝贝孙子的那句,“爷爷不戒烟,我就不回老家了”的话说出口,这王家老大才如同接到圣旨一般,竟然真把这几十年的烟瘾给戒了,春节过年都忍住没吸一支,但今天他破戒了,仿佛要把之前戒掉的都吸回来一样,吸的更狠。
“妮子,你爸这些年拖着不方便的身子,已经受够了,就别让他再受罪了”沉默半晌,老大终于抬起花白的头,看着家妮和巧莲,从嗓子眼里挤出那沙哑且有些颤抖的一句话,浑浊的双眼闪着泪光。这一句看似干巴的话,却给老二判了死刑,这王家本是人丁稀少,老大这辈就他们哥俩,而旁的也没什么堂兄弟,如今老大便是家中的长辈,这关乎生死的事情,也只有他这一奶同胞发话才不会落下埋怨。
听了老大的话,家妮的哭声更深,母亲巧莲则擦了把泪,止住抽泣,
“妮,你大伯说的对,你爸算是比别人幸运的了,这么多年,该享的福也享了,也看到你结婚生子了,知足了。”说着,巧莲又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
家妮知道,此时最难过的其实是母亲,父母结婚这30多年里,吵吵闹闹,爱恨纠葛,但最终还是不离不弃的,尤其是母亲,在父亲病的这10多年里,是多么的辛苦,多么的不易。
与此同时,在医院的李朝辉又不甘心的通过朋友联系了首都权威的专家,帮忙看了岳父的病例,结果和李医生的结论是一致的,家妮知道后,彻底的死心了。
老二被接回家的那天,天气特别晴朗,是这个冬天里难得的好天气,但每个人脸上、心里却没有一丝好天气带来的喜悦,家妮他们强忍着悲恸,做着作为子女该做的事情,家宝和媳妇梁秋子也从省城赶了回来,帮忙张罗着。
老二是在回家后的第三天夜里走的,这天夜里北风呼啸,静谧的张庄躲在漆黑的山窝窝里,窗外呼呼的冷风吹打窗户,也隔绝了王家一片喧杂的哭声!
直到黎明来临,风停歇了脚步,小山村开启蠢蠢欲动模式,这左邻右舍才得知老二去世的消息,一时间张庄沸腾起来,而王家人机械的忙活老二的后事,两天后王家的祖坟里,又填了一座新坟!
家妮看着窗外绵绵细雨,虽然父亲去世已经一个多月,但依然沉浸在悲恸中,她经常梦到父亲,与自己说话,生动的场景仿佛从没有离开一样。但每天早晨醒来便不得不接受父亲去世的事实,强打着精神安慰母亲,找各种话题来转移这种彻骨的悲伤。
今天是老二去世后最后一个烧纸的日子,人们说是七七,也是逝者最后留在人间去投胎的日子,母亲巧莲包了饺子,准备了些供品,祭拜着,在这段时间里,巧莲没有去他和老二的房间睡觉,而是带着小外孙女秋露在厢房住,一天到晚的和孩子在一起,到是减少痛苦的良药。白日里,家妮也陪着,而老大媳妇也每天都过来,天天有人在,巧莲到也没了当初的痛苦,渐渐的也接受了老二去世的事实。但每当夜晚来临,看着熟睡中的小孙女,自己却无法入眠,泪水便自顾涌上来,肆无忌惮的流下来。
接近傍晚时,连绵一天的细雨居然停了,李朝辉早早的从工作室回来,老大和媳妇柳英过了晌午就来了,大伙一起吃了晚饭,巧莲带着家妮和女婿李朝辉,走到门外潮湿的道路口,给老二烧最后一次纸。
天色已经彻底的黑了,虽已入春,但早晚依然寒冷,三人蹲下身子点燃烧纸,红色的火苗瞬间窜起来,忽明忽暗的摇曳着,烤的人身上暖烘烘的,微红的火光映的人脸不再那么憔悴和苍白,母亲巧莲,嘴里念叨着,
“老二啊,安心的走吧,不要惦记家里,有啥事给我托个梦”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哽咽的哭了起来。
而家妮往火里填着纸钱,泪默默的流着,李朝辉搂着她的肩膀,这些天,家妮瘦了很多,之前还因母乳喂养女儿而无法恢复的体重,如今已经比孕前还瘦,奶自然也没法喂了,只好借此给小秋露戒掉了母乳,改吃奶粉了。
他太能理解家妮的感受了,18岁那年他就经历过,如今还历历在目,失去亲人的痛楚是终生的,刻骨铭心的!他抬头望着漆黑的遥远夜空,心里默默念着:亲人们啊,请放心的去吧,你们终于解脱,而活着的我们依然要好好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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