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栩如生的雕像、整齐划一的松柏以及那阶梯上高耸的方尖碑,每当我路过这都不禁驻足观望——圣贝尔烈士陵园。今天似乎又是一个爱国主义教育日,我看到了一群孩子整齐的队列,一个个还不及老师的腰高,我不知道他们能在这收获些什么,但至少我看到了他们认真的表情,就如我们当年无知地却又义无反顾的开往前线一样。然而这一切终究会变,于他们也许会是仇恨,于我们则确确实实是恐惧。所以我们选择了观望,选择了逃避,若不是那英灵之中有我熟知之人,我也不会和这里有太多交集,就像无数个从这里匆匆而过的人一样。战争也许就是一个注定被人永远遗忘的东西,尽管它从未消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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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过震惊,虽然有过打击,但如今我也不得不接受海难这个现实,唯一无法放下的也许就是海伦的下落了,尽管薇薇安不断地向我解释着可能性的渺茫,尽管我不停地已“冷血”这个词来回应她对此事的态度。然而我终于还是妥协了,想办法继续生存下去才是首要的任务,而事实上这已经足以让我俩精疲力尽。
还好眼前这片海域有足够的食物来源,但捕鱼却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虽然这不是我的工作。我的任务则是准备充足的木材用于生火,不光是为了料理食材,更重要的是用于取暖,若是没有火堆,晚上沙滩骤降的温度足以让人一眠不醒。而完成这两项工作所必不可少的工具就是薇薇安的那把刀——所幸她在命悬一线的情况下没把刀给丢了。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有机会近距离端详这把刀。
说实话,虽然战争的洗礼曾经让我一度忘记了恐惧的滋味,但每每拿起这把刀时,还是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大多数情况下,刀身都是呈现出透亮的黑色,但当你将它放在阳光下转动时,又会不时有红光闪现,这时刃口起伏的花纹就会清晰地显现,隐约间似乎还有几多花在其中绽放,这刀难道是活的?这显然不可能,尽管我无法对以上现象做出令自己信服的解释,所以这一定就是所谓的妖刀。在众多传说中,妖刀会给使用者到来诅咒这一点被无数次提及,于是乎我也对此产生了一些忌惮,不过在生存这个大问题面前,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毕竟还是苍白无力的,何况对于我这么“幸运”的人来说,诅咒之类的基本就可以忽略了吧。于是所谓的妖刀在大部分时间里不过是一把砍柴斧的替代品,诅咒之类的是自然没有发生过,然而却发生了一件意外之事。
那天刀如同往常一样劈向木材,但结果却如同撞在钢条上一样,半截刀身瞬间飞出,而我则一屁股坐在地上发愣。枪是一个士兵的生命,我无疑深知这一点,那么这把刀对于薇薇安来说有意味着什么呢?我不停地揣度着这个问题,不觉中太阳已经西下,我这才收拾东西往回走。一路上我几乎是凭直觉在走,手上拿着那断裂的刀,犹如当年捧着的杰克的遗物一般,这种久违的感觉再次袭来,这次我清楚的意识到这种感觉不是别的,就是恐惧本身。远远地,我看见了火堆的光芒和熟悉的身影,这次是否又是一个无言地巴掌?越来越近,我看见了她站了起来,有些慌张。
“你的手怎么了?你……”薇薇安似乎是怔住了,欲言又止。
我没有答应,抬手将断刀展现在她眼前,就如多年前一样地熟练。薇薇安依然无语,但表情却突然凝重了起来,不出所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我几乎已经感觉到了脸颊在发烫,眼前地的黑发似乎泛着金光,然而并没有。
“伤口不处理会感染的……”薇薇安喃喃自语道,尽管眼神中透着痛苦。她拿过断刀转身走向火堆,然后手握刀柄将只剩一半的刀身置于火焰中。渐渐地在闪动的火光中,刀身犹如盛开的花朵一般越来越红。随后她抽出刀走向我,并将我的一只手抬起。
“有点痛,忍一忍。”我茫然地看着她说出这句话,瞥了一眼左手手掌,我这才意识到手上原来已被划出一道很深的伤口,还没等我缓过神来,那鲜红的刀身便盖在了伤口之上,一股白烟飘起,一阵剧痛直逼骨髓而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倒在地上扭曲着,抽搐着,朦胧中我仿佛又看见了那扇紧闭的房门,然后便是一片漆黑。
当我再次被左手火辣辣的疼痛唤醒时,阳光已经穿过满目疮痍的夹板照亮了船舱——这艘搁浅在沙滩的沉船残骸是我们每晚的避风港。手掌已经被碎布片包了个严实,想起昨晚的一幕,我也是不忍去目睹伤口现在的样子。走出船舱,我环顾四周,很快找到了薇薇安的身影,她正站在入口处望着船体上那个类似太阳的标志出神,还不时用手在上面摸索着。
“我还记得你说过这个图案像是一个太阳”薇薇安突然开口说到。原本以为她根本不会注意到我,这下还真是让我像一个偷窥者一样陷入尴尬。
“这不管是谁看到了,都会认为是太阳的吧。”我故作镇定,想用轻松的口气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不料她听完却低下头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随之而来的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看来那把刀的断裂还是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影响,然而她却并没有哪怕一点要责怪我的样子,这反而使我的愧疚感无处安放,也不知该如何打破这种沉默。
“不能再在这耗下去了,必须去岛的深处看看。”还是薇薇安率先捅破了窗户纸。
“这……这太危险了。”我对她的提议确实感到震惊,但这样的回应未免有敷衍的嫌疑,所以我努力思索着想要再补充些什么,“在海边等待不是才能有更大几率被过往船只发现吗?如果……”
“不会有救援的,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才对。”薇薇安并没有给我太多发言的机会,回眸处那坚毅的眼神顿时是我语塞,“看看那海边的残骸,想想我们的遭遇,一切都不是偶然的……”
不错,正如薇薇安所言,或许我们早对这个事实有了九分的把握,但是我们却不愿意接受它,那侥幸心理一度成了我们活下去的动力,当时间不断流逝,这最后的防线终将被消磨殆尽,而我只是不断地逃避逃避。是啊,我早已习惯了逃避,从很早之前就是这样了,以后恐怕也……不,也许根本没有以后。想到这里,我不禁低下了头,薇薇安的身影在余光中慢慢靠近,最后在擦肩的瞬间后消失在了视线中。就如同出现时那么没有预兆一样,如今她的离开方式也不能不说是在情理之中。
“嘿,发什么愣呢,走啦!”正当我还在回味着这离别情景时,这冷不丁的一句使我本能的转过身,看着我一脸茫然的样子,薇薇安又走上前拍了拍我肩膀,“之前我在其他地方也发现了这个太阳图案,这一定是有人刻意为之,说不定我们可以以此找到其他幸存者。”说着又将一捆鱼干放在我脚边,“这个就拜托你了。”
“你……”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怎么了,你一个大男人就不应该帮我拿点东西?亏你还是个‘战斗英雄’呢。”面对木在那里的我,薇薇安一顿挖苦,似乎又恢复了初见时那股灵气,之前的沉郁之感荡然无存。
我似乎应该学着去习惯被带入到她的节奏中,“不,我……关于那把断刀我一定会补偿你的。”我摸摸脑袋信誓旦旦的说着,眼见她只是摆了摆手已走在了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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