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容

01

临出门，张伯挺挺腰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整整齐齐的，还行！这套烟灰色连帽休闲服是女儿的眼光，既保暖又显年轻活力。

“这才6点多钟，不少人还睡着。”张伯想着，缓缓拉上了家门。等电梯到来后，他便一脚垮了进去。

电梯里有人，是楼上的李明和老伴，夫妻俩穿同一款的白色练功服，宽大飘逸，一股练家子的劲头。

“早，李老师！你俩准备上山打太极？”话语里带着羡慕，张伯自己却没有察觉。

“嗯，上山去玩玩。你要去哪儿？老伴怎么没有……”

独自走到了小区门口，张伯回首看了看家所在的6号楼，老伴丁兰兰现在一准还在熟睡。

“唉！想让多年习惯睡美容觉的人早起出门，难哪！”

“哗啦～哗啦啦～”风吹赶着落叶在路边翻滚着，深秋的早晨，正上演萧瑟的序曲。

张伯若有所思，脚步匆匆，他决定先去早市走一趟……

02

其实在张伯洗漱的时候，丁兰兰就被声音惊醒了。但她一直没睁眼，还想继续沉浸在睡梦里。

“啥啥都不给力，就连睡眠都困难了。”努力地眯了一会儿后，丁兰兰就彻底没了睡意。

看着见明的窗口，头昏脑胀的丁兰兰犹豫不决：现在起来？再等一会儿？还是等老张过来开灯？

“砰～”人没等来，丁兰兰只等到了关门的声音。

心下一叹：就这么走了？连过来看一眼说一句，都省了！

起身洗漱，镜子里的丁兰兰：花容月貌已成昨日，现在她，白发需要每个月做焗油才能遮挡，下垂着眼皮和嘴角是地球引力的最好证明。

“每个年龄段的女人，有着不同的风采。”这话用在我丁兰兰身上，是不是透着安慰？也透出点阿Q！

人老，这是生命的自然规律，一点不可怕。你看，男人也会老，也会变。张伯的身高，明显比年轻时少了几公分。

“我家的男人老了以后，变化了很多，特别是自私了……”这是昨晚看得那本小说里的观点，一群读者还为此争论过。

观点有认可的，也有反对的。

丁兰兰是这样回答的：

男人从年轻时候，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忙着照顾家人；等到自己的孩子长大，男人就老了，这个时候，照顾好他自己是应该的。

但是现在，心里却说不清是啥滋味了。

他们夫妻俩，一直是他人眼里的模范夫妻。

“妈，我爸现在睡书房了？”那次女儿回家，为此很惊讶。

起初，是为了不影响丁兰兰的睡眠，张伯会在早起出门的前一天晚上，睡在书房里。

后来，一直喜欢看电视的老张，又很喜欢看视频；而喜欢读书的丁兰兰，眼花后喜欢上了听书。

老张，人喜动，喜欢热热闹闹的人群；丁兰兰喜静，欣赏小桥流水的静谧平淡……

互不干扰成了两人的默契，竟也习惯了分房分床。

03

“你回来了？买了这么多东西！很沉吧？”风尘仆仆的张伯一推开家门，就听到了丁兰兰的问话。

他吃惊地问：“你起床了？”

丁兰兰眼睛一弯，笑道：“把东西都给我，你去洗洗手，我们该吃早饭了。”

“你还做了早饭？”

“嗯，很简单做了点……”

当看着桌上有自己喜欢的小米粥和鸡蛋饼，张伯小小地惊喜了一下，“味道不错！”

丁兰兰喝一口热牛奶，吃一口牛角面包，也很满足。她问：“今天早市怎样？你买了啥？”

这下好了，张伯的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

“那个买白菜的大爷是我的老乡……兰兰，你知道吗？鸡蛋便宜了，一斤才要4元多一点……”足足讲了一顿早餐。

丁兰兰边收拾边说：“早市这么有趣，下次和你一起去。”

“去那里拍点东西也是好的，绝对有生活气息，肯定要比你上回弄得那段视频，还受欢迎。”

“我想去早市，是好帮你拎着包……”

“不用，不用，你根本闻不来那些鱼虾的腥味，就在旁边的花园里等着我就行了……”这会儿，张伯的话里又是宠溺。

04

饭后，两人又各自忙起来。

“哗啦啦～哗啦啦～”张伯在客厅的东北角，给热带鱼换鱼缸里的水。

丁兰兰在阳台上，给花花草草浇水：“视频里可说了，用这些脏水浇花，胜似施肥。”

墙上的时针悄悄转动着。

这会儿，丁兰兰端着切好的果盘，正招呼着看电视的张伯：“过来歇一歇眼睛，这是你的绿茶，这是我的红茶。”

张伯端杯：“现在这个点，我们外孙还在上课，也不知道他们那边的天气怎样？”

“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用我们多操心，女儿和女婿有能力过好他们自己的日子。晚上，我们和外孙视频。”

“嗯，那好，兰兰，今天我们午饭要吃……”

“怎么尽是我喜欢的？太好了！我先去洗菜，你来炒。”丁兰兰起身去了厨房。

“我也很喜欢。”张伯冲着兰兰的背影低声道。

……

等到太阳探头进来的时候，没见到人影，却听见“呼噜～”、“呼噜～”，卧室里传出一高一低的鼾声。

鼾声似在和太阳商量：你慢慢走，我们慢慢老；若是没有生而就有的合适，那我们甘愿作彼此的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