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好屁

       宣讲会上人山人海，人头攒动，人满为患，讲台上的宣讲人则口吐莲花，口若悬河，口喷泡沫，像是动物园的猴子一样被瞻望，讲台下人人目光如炬，心生不解，为啥他的西装会如此笔挺，谈吐如此不凡，气质如此脱俗？成功人士的标配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于是我和像我一样期待被垂青的男男女女们，伸长了脖子，专注在宣讲人滔滔不绝的口水中，我们被公司大概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占地规模，融汇了大概中华五千年历史的企业文化，深深吸引了，于是我们立刻发誓并深信不疑，这样的一家行业领头猪，是我们情愿追随的。甚至有人已经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简历在晃，并指着某一行的某一项:快看，我在某一年的某一个秋天获得过三等奖学金，这样的殊荣应该足够进入你们企业了吧，宣讲人并没有理会他，继续着好像永远也吹不完的牛逼。我低头看了一眼桌上摆放着的企业简章，又默诵了一遍企业的名称，免得一会侧漏了我的不诚意，使我的自信心进一步缩小，况且已经再进一步缩小了，因为我没有在某一年的某一个秋天获得过三等奖学金，甚至连提名也没有。我没办法靠简历上仅有的一些大学生行为证明自己不是伪优秀，并说服他们欣然收容我，好像收容像我一样不是伪优秀的优秀人才已经成了伪科学。我想知趣地起身离开，毕竟这样宏伟的宣讲会面向的受众群体是不会包括我的，但是从后门到前门的过道已然如北京东二环，水泄不通了，我也只好按耐躁动的身体和更加躁动的情绪，另一方面，我也担心万一人群中隐藏着某位企业高层呢，暗暗观察，忽然从背后拍一拍我的肩膀:少年，我看你骨骼惊奇，目光如电，天赋异禀，必是百年难得的人才，不如加入我们吧………

大概每一场宣讲会都有两部分组成，一是吹牛逼，二是投简历，前一部分就像脱裤子，终究要显摆一下，这是重点；后一部分才是放屁，我们还要假装如沐恩泽，点头称赞:果然是千年好屁。我们终于消化吸收了这千年好屁，像光荣地得到了宠幸，最好还要奔走相告，我被这样的领头猪宣讲并宠幸了。直到被领头猪领进猪圈那一刻，才番然醒悟：妈的！说好的朝九晚五从不加班呢，说好的午饭三菜一汤呢，说好的三月见习升值加薪呢。

宣讲人终于圆满完成了任务，好像很舒坦的样子，场面瞬间从欲动变成了攒动，从攒动变成了躁动，从躁动变成了流动，从流动变成乱动，从乱动变成了空洞——空空如洞，除了遗留下来的满桌子的乱涂了阿猫阿狗的企业宣传简章。我没有略感遗憾的再默记一遍简章上的企业名称，就像我根本不在意他有没有脱裤子，我和大部分来去匆匆的其他人一样只在乎他是不是放了一裤子好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