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老肖半夜胃疼的厉害。我起来给他拿药，发现已经吃完了。穿衣服要下楼去买，被老肖拉了回来。
“老毛病了，没那么矫情，忍忍就过了。”
我给老肖盖好被子躺了下来，轻轻抚摸他的背，希望能减轻疼痛。
“好点没有。”
“嗯，好多了。你就是我的良药。”
“高中时候没发现你会甜言蜜语。”
“高中时候是本我，现在是超我。”
贰
我和慕容枫每个星期日去看慕容梓——慕容枫的亲弟弟。
他的名字还是我和慕容峰想出来的。大伯和慕容枫的继母王玉娜欣然同意这个既有诗意，又有内涵的名字。
王玉娜生了孩子，我妈又给她雇了一个月嫂，大伯也推掉了手头的活，全心全意的照顾她。
可是王女士的脾气越来越大，一言不合就骂人。我妈说她可能是产后抑郁症，所以让我们尽可能不惹她。
慕容枫说，碰上我妈这样妯娌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姥姥家的张妈三天两头给她送好吃的，大伯每次千恩万谢，王女士不把张妈放在眼里，觉得她就是个保姆。
我以为王女士出了百天就离开我家，没想到弟弟都快半岁了，她都没有打算离开。
一个星期天的早上，我们慕容兄妹和双肖去超市回来，听到楼梯里有大声呵斥的声音，听上去像是王玉娜。
王女士指气使的在教训张妈。她是家里的主母，张妈是一个犯了十恶不赦大罪的下人。
旁边居然还站着何修武和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女人。
何修舞使劲推了一把站在楼梯边缘的张妈，慕容枫一步三个台阶，跳了上去，扶住了张妈，张妈手里的饭盒散落一地，是她包的墨鱼饺子。
“想干嘛？”慕容枫质问。
“呦，翅膀硬了，帮着外人和你妈叫唤。”
“是后妈，不是妈。”慕容枫纠正道。
“你才是外人吧。”我让张妈躲在肖阳身后，怕王玉娜又犯神经。
“我为慕容家生了儿子，你个要嫁出去的姑娘，算什么东西。”王玉娜恶狠狠的说。
“你吃的东西都是我妈买的，请的保姆和月嫂也是我妈出的钱，住的房子写的我的我妈名字，这都是禹家的，你居然在这里欺负禹家人。”我不甘示弱。
“你大伯为了让你爸上大学，放弃了自己上大学的机会，这种恩情，你们禹家还的起吗？”
“我爸说，他自己补习了两年没有考上大学，自愿出去打工，和二叔没有关系，”慕容枫在叙述事实，“就算真的欠了恩情，二叔也还清了。”
“慕容枫，你真给你爸丢人。”王玉娜没想到慕容枫会这么说。
“你不要再丢慕容家的脸了。”
“我教训一个保姆也丢人了。”
“张妈不是保姆。”我和慕容枫异口同声的说。
我和慕容枫，还有几个哥哥，都是张妈带大的。她为了我们，孩子流产不能再生了，婚离了，小时候晚上睡不着觉，张妈成宿成宿的抱着我。她就是我们的妈妈。
“一个保姆也值得你们兄妹俩这样维护。我王姐喂奶期间怎么能吃海鲜呢？就是她的错。”何修舞嗲声嗲气的说，眼睛还看着肖晗。
“我只是用墨鱼汁擀的皮，馅是上次王女士说的猪肉大葱。”张妈在肖阳身后小声的说。
要不是我妈再三拜托张妈照顾王玉娜，她有刚生了孩子，张妈也不会专门给她做自己不擅长领域饭菜。
肖晗低头在我耳边轻声说：“我们先带张妈上去吧。”他的“我们”是指肖阳，我明白。可是在某人眼里，就是指我和肖晗。
“事情都没说清楚，谁都不能走。”何修舞的架势是要把我千刀万剐了。
“你的意思是肖阳和肖晗也不能走？”慕容枫讽刺的说。
“我......”何修舞难为情的看着肖晗，肖晗打着哈欠，把沉重的购物袋放在地上。
“她是来伺候我的，我一个产妇，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她不知道吗，那么大岁数没生过孩子啊？”张妈的软肋就是她这辈子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这是哪里来的泼妇，我家的人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姥姥，及时雨宋江。
“她是我老婆，禹老师。”大伯把背上的姥姥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司机老易搬来的轮椅上，不好意思的说。
毕竟我大伯结婚的时候，我姥姥没去，她是真不认识王玉娜。王玉娜知道那是我姥姥，从她躲避怯懦的眼神能看出来。
“你这挺好的小伙子，怎么看上......”
姥姥话未说完，被激动的肖晗打断了：“您是禹教授吗？”
我姥姥向来不喜欢别人打断她说话，姥姥隔着眼镜很奇怪的看肖晗：“你认识我。”
肖晗下了一层楼，站在姥姥身边说：“说来惭愧，我常常去偷听您的课。”
姥姥脸上有了笑意：“你一个高中生，能听懂我的课。”
肖晗摸摸后脑勺说：“有的能听懂，有的一知半解，因为您我大学目标是建筑学。
姥姥问肖晗对市中心的创意街的十几家创意店铺的看法。
“喜葬的墓碑。”
姥姥大笑：“怎么理解？”刚才的事情都烟消云散了。肖晗主动背着姥姥上楼，去往肖阳家。
本以为一切万事大吉了。何修舞不开眼的使劲踩了一脚蹲在地上捡饺子的张妈。
张妈大叫一声，跌坐在地。王玉娜眼疾手快上去给了何修舞一巴掌。
姥姥让肖晗停下，淡淡的问：“你叫什么，在哪上学？”
“我叫何修舞，在龙城双语上学。怎么，你要找我吗？”很嚣张嘛！
姥姥没理何修舞，看着王玉娜说：“剩下的事情你来做吧，张妈干不了了。”
王玉娜顺从的点点头，不敢违背。阳奉阴违是不是很合适她。
回了肖阳家，姥姥和肖晗在客厅继续刚才我听不懂的话题。当年我爸是不是就是这样征服我姥姥的，让自己成了我姥姥最得意的门生，还迎娶了老师最爱的小女儿。
我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是认真给张妈包伤口。
慕容枫和肖阳在厨房里忙碌着，慕容枫还打发司机老易去饭店买几道硬菜。姥姥看来中午是不走了。
我刚给张妈包扎好，她赶忙起身去厨房，把慕容枫和肖阳赶了出去。
看着满冰箱的速冻食品，心疼的说：”你妈没时间管你，你爸出差在外，你们几个正在长身体，伙食太差了。”
“您别担心我们，我们午饭和晚饭都在学校吃。”我宽慰张妈。
“我不是经常让你妈送吃的吗，怎么吃的那么快呀？
“你做的吃的我们当夜宵，身为脑力劳动的高中生，吃的多脑子才够用。我们这个集体宿舍有一个做饭特别好吃的姑娘，今天她不在，我们的早饭就是她做。”
张妈说：“怎么能不担心！现在家里也不用我操持，你们上学时候，我就白天过来帮你们打扫房间，给你们做饭吃。”
客厅的姥姥推着轮椅来倒水：“闺女，不来。在家享福，不来受罪。”
张妈是张姥姥的女儿。张姥姥以前就是专门照顾姥姥的，张姥姥前年去世了，姥姥就是张妈最亲的人。
门铃声响了，我们要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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