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若虚
唐代有个明瓒禅师,曾作歌吟唱:“世事悠悠,不如山丘;青松蔽日,碧涧长流;山云当幕,夜月为钩;卧藤萝下,块石枕头;不朝天子,岂羡王侯;生死无虑,更复何忧?”,并常常有怪异言行,一般人很难理解。
明瓒禅师从嵩山而来,住在衡山烟霞峰,山腰处有石窟“稍庇风雨”,他于是每年就在此处种下365蔸芋头,每天吃一蔸,用燃起的干枯枝叶和干了的牛粪煨烤着芋头吃,因性喜悠闲懒散,被人称为“懒瓒”。他清心淡泊无求口腹之欲,因而时常去吃些残羹剩饭,又得了个“懒残”的绰号,他所住的烟霞峰石窟因而也就被人们称为“懒残岩”。
据说唐肃宗时期,李泌因避乱隐居衡山,得与“懒瓒”禅师相识,经观察,李泌见他行为怪诞,并结合自己遭遇,料他绝非凡僧,不由慨叹怜惜,引为知交。然而,这位被人们叫着“懒残”的和尚并不领情,即使李泌专门去拜会他,他也仍是不加理会,自顾自从干树枝干牛粪烧着的火堆中扒拉芋头吃,并毫不介意地把吃剩下的半个芋头递给李泌,好像他早就知道李泌来意一样,只说:“不必多讲,吃我半个煨芋,领取十年宰相去吧。”令李泌不免当下疑惑,果然,等到了唐德宗当政时期,李泌为相十年,还被封为了邺侯。
这段时期,唐德宗多次听到李泌说起这位“懒残和尚”,因而慕其高名并遣使欲召入宫京。使者到禅师“懒残岩”石窟宣旨:“天子有诏,尊者当起谢恩。”可这位和尚哪管什么谢恩领旨,一心只管找他煨熟的芋头吃。据《碧岩录》记载:瓒方拨牛粪火,寻煨芋而食,寒涕垂颐,未尝答。使者笑曰:“且劝尊者拭涕。”瓒曰:“我岂有工夫为俗人拭涕耶!”竟不起。
无独有偶,在西方也有一位这样的高士,不是禅师,是一位哲人。这位哲人名叫底格涅斯,当时正处于亚历山大王朝时期,一天,亚历山大王遣使臣欲赐赠底格涅斯想要的一切,大意是请问哲圣您需要什么?凡是您需要的大王都将满足您,比如金银财宝啦!比如香车美女啦!比如华宇宫殿啦!然而,底格涅斯却是很有礼貌地告诉使者:我正在晒太阳,我现在需要的,就是请您别挡住我的阳光。
一位是禅师,一位是哲人,都是大智大慧的人物,然而,他们一个宁愿吃牛粪煨芋头也不贪图高官厚禄;一个宁愿享受自然阳光也不贪享富贵荣华,由此可见,无为而大行,自然而大成,大道若虚,虚而不屈,君子盛德,不由人不心生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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