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非村。
在与小乙哥的相处中，我一方面提醒自己不要对他过于苛求，只要平安健康就好；一方面却又困于现实的泥潭，和绝大部分母亲一样对他的未来焦躁不安。
所以需要经常写一写他带给我的感动、美好，欢乐、忧伤，帮助我抵御随着彼此的年龄增长越来越密集的大小冲突，使我疼惜他一如从前。
01
小乙哥的出生和存活是一个奇迹。
提早三个月，发育迟缓，不确定会有什么后遗症，这是医生在剖宫产手术前对我说的话，言外之意，如果想要放弃，不送保温箱即可。
彼时，先生以最快的速度从国外赶回，决定要尽一切可能救活小乙哥。当然，那个时候小乙哥还不叫小乙哥，他有一个很普通的名字：***子（***是我的名字）。
这是第一次，我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他是依赖我而活着的。
在保温箱里住了二十多天，出来的时候，小乙哥刚好四斤整。他像一只初生的小猫，蜷缩在厚实的被褥里，惹人心疼。可是这样的一小只，生命力却是极强。他就像一株被晒得脱了力的小草，终于迎来了一场春雨，只管蹭蹭蹭地往上长。
饶是这样，前三年，仍然带着他跑了很多次医院。右耳听力不好，隔段时间就要去检测听力，因为年纪小，不能配合，只能给他喂镇定剂。他反抗着吐出来，怕过量不能继续吃，只能等第二天再做。好不容易成功了，哄睡着，一放到测试的台面上又惊醒，只能再等一天。
耐心于是被慢慢耗光，对他的爱抵不过内心的焦躁，我开始发脾气，不能对着孩子，只能对着母亲，对着先生。母亲沉默，先生脾气再好，被这样对待了几次，终于爆发，用了很重的语气，这在我们的相处中极少有。
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我们互相道歉，但也明白，情绪需要发泄出来才会好得快一些。这个过程，也让我确信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等到小乙哥开口说话，咬字清晰，我们才放心地取下了他的助听器。如释重负的感觉看着很美好，回首来时那段沉重的路，害怕、懊悔、无奈、心痛，大概也只有自己能懂。
好在事情一直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尽管瘦弱一些，缓慢一些，小乙哥终究还是会长大。
02
川儿的出生对小乙哥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尽管事先做了很久的铺垫，罗列了一大堆有弟弟的好处，但当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小人出现在他眼前，从此以后，关注也好，玩具也罢，都会被明明白白地分去一半，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多大的威胁。
像是憋着一股劲，他和川儿的相处从一开始就没有朝着我希望的方向发展。随着川儿的长大，自我意识逐渐增强，两个人的关系更是剑拔弩张。
小乙哥好好地在玩，川儿也许只是想要一起玩，因为年纪小，表现出来的却是“一把将玩具抢了”，小乙哥自然不高兴，一下子跳起来夺回玩具或者追着川儿打几下，刚开始的时候，川儿不会反抗，只能跑来和我哭诉，到后来，川儿也结实地打回去，小乙哥就更委屈了，如果不能酣畅淋漓地对打一场，只能咬着牙齿恨恨地跺脚，发一场脾气排解。
这时候主持公道的我就显得尤为重要。即使我心里明白，平等地对待他们，才能让他们之间形成稳定的合作关系。但真正处理起来，要把一碗水彻底端平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常常是到了后来，我也心烦意乱，大杀四方，谁都不高兴。
做父母从来不是简单的事。平和自己的情绪，引导他们找到最合适的相处模式，是我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的关注重点。书里的理论，别人的经验，通过学习借鉴，都能成为适合自己的方法。
03
很多人在听到小乙哥名字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真简单，容易写。实际上是什么呢，从一开始，我就不希望他去争第一。甲乙丙丁，一二三四，带头的太辛苦，排在最后离终点又太远，中间的才最安全。
所以一个是乙，一个是川。
这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当周围的母亲们为了孩子的成绩各种报班学习，各种艺术特长加持时，我也难免落俗，唯恐他跟不上别人的进度。
我被这层焦虑推着往前走几步，小乙哥就被我推着往前走几步。直到有一天，轮滑场上，有个无法集中注意力的孩子屡屡做不对动作，被场外的爸爸训斥，一个小时时间，骂声一直没有停止。孩子越做越错，最后崩溃大哭，站在场中孤立无援。忽然很想知道，我们这么做的目的在哪里？
初衷从来都是被用来忘记的。
我问自己，希望小乙哥长大成为什么样的人？身体健康，有一份安身立命的工作，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想想他出生的艰辛，这已经是一个超过预期的成功。
而且我们对孩子加以期待这件事情本身就很可笑。一个完全不属于我们的生命，为什么要背负着不属于他们自身的愿望去生活。于是精简了他的培训课程，只留下了他喜欢的和真正有用的，开心就好。
说到底，小乙哥是幸运的。因着我们的支持存活，又因着我们已经创造的物质条件，不需要和父辈一样数数然地去追求，花上半生精力去突破固有的阶层；而我也是幸运的，尽管叫骂有时疼爱有时，鸡血有时平和有时，在学着做母亲的过程中，能够坦然地承认自己的不足，放过自己也放过孩子，轻松地享受俗世间这份理所当然的爱。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