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同学聚会,熟的不熟的,关系铁的不铁的,这几年有联系的没联系的,只要是在那个懵懂无畏又惴惴不安的年代相识的好少年都来了。
自然是要喝酒的。真心话大冒险也是要玩起来high气氛的。这里讲一个在真心话里听到的故事,略遗憾,却也美丽。
女生小乖和我的关系很要好,初中起就是好姐妹,男生周宇和我熟,但是聊的知心话还没有玩真心话大冒险说的多。
此时晚上九点半,KTV里没有开灯,各类游戏试了一遍又回到了真心话,这次小乖中奖了。平时很文静的小女生,选了真心话。提问的是男生周宇。
“初二的时候,为什么骗我?”
没人知道周宇在说什么,我看了看小乖,她手指抠着桌面,不自觉的画着圆圈。她很紧张,从初中到现在这个习惯她都没改掉。话题爆出来,立刻就有人刨根问底,起哄着要知道真相。
小乖沉默了半晌,终于,坐直了身体,双手捧起眼前的玻璃杯说:我没有骗你。
小乖并没有在大家面前解释事情由来,这局之后她不怎么继续参与活动,只是自顾自的喝酒和饮料,摆弄手机。我走过去,她顺势挽住了我的胳膊:夏夏,我那时候真的有后悔过。我转身看着她,房间的阴暗看不出她的面部表情,挽着我的手凉凉的却很坚决。我知道她想说那段故事了,于是倒了一杯橙汁拉着她坐在吧台上等着她准备好了开始讲故事。
小乖说,她在初二开学的时候第一次对这个男生有印象。因为他敢和老师抬杠,所以觉得他帅。那时候的喜欢那么简单,简单到一句对了自己脾性的话都可以顿生好感经久不衰;那时候的她那么单纯,单纯到不会掩饰自己的内心,对一个人有好感的时候感情就全部显现在脸上。
“可是夏夏,你知道的啊,初二的时候他和小瞳在一起啊,我不是一个不顾及别人的闲言碎语的人,可是我又不愿意就这么埋没了我自己的真心,所以我很纠结,我和小瞳其实一直关系不错的,那时候自己虽然任性无知但也知道所谓的朋友妻不可欺。我没有那个勇气和她抢人。”
初中的时候,实际上什么都还不太懂却总是觉得自己懂了好多。我印象中的小乖一直是个好学生,我们都带着在小学对老师言听计从积累下来的胆小和懦弱,被五讲四美的强烈道德感捆绑。她没办法做的事我也没办法做到。事情如果仅止于此,那也并无大碍。不过是青春期少女的暗恋罢了。可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初中生的聒噪和对八卦的敏感带着消息向四面八方散去,很快小乖和周宇的绯闻就在班上闹得沸沸扬扬。
“夏夏,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在走廊吹风,萝卜头把我叫走的那天吗?”我没说话,其实我是真的印象不大深刻了,又不好毁了氛围,只好默默作思考状。
小乖看了我一眼,继续道“萝卜头告诉我周宇和他说,如果当初他早知道我喜欢他,他一定会和我表白,他现在很后悔。”说到这里,小乖笑了笑,“我本来就一直没有死心,如果我不知道他曾经说过这句话,我一定慢慢的让时间抹去我对他的喜欢了。可是,我知道了,就好像死灰复燃一样,好像一直不确定一直让我犹豫的理由终于没有了,大概也是心里所谓的爱情观作怪吧,觉得相爱的人就要在一起,于是我写了一封信给周宇,我表白了。其实现在想想,我那时候哪里有什么爱情观,不过是一直得不到的东西终于看到了希望,心里痒痒想要尝试而已。”
“可是后来没有听说你们在一起啊?他不是和小瞳一直到初中毕业吗?”我看着小乖,她的眼睛透出淡淡的光,不自觉的盯着玻璃杯里的水纹。
“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在一起啊。”小乖低着头,好像想起了什么荒唐的笑话一样,脸上的表情扑朔迷离。“我给他的信,他收到了,他也回了我一封,他问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如果是他立刻和小瞳分手,他还说是小瞳追的他,他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女生才和她在一起,他以为他会培养起他和小瞳的感情,但是总是感觉缺了什么。这些话他不是当面和我说的,但是我却没由来的害怕,我怕他和小瞳分手后和我在一起别人会说我是小三,我怕我以后和小瞳再也不能当朋友,我甚至想到如果这件事被老师知道了我的形象就会一落千丈,这样像放电影一样,一遍一遍的不断重播,我是真的怕了,所以看到信的时候我犹豫了,他在信里写的话太坚决太不顾一切,我没有勇气和他一起面对。所以后来我在回信中骗他说我给他写信只是为了考验他,看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小瞳。说到底还是我太自私,我为了自己放弃了他。”
小乖转过头看着我,“是不是突然觉得我很阴暗,很想骂我?我倒宁愿周宇当时看透了我的小心思,骂我一顿,嘲笑我的自作聪明自作自受,讽刺我的胆小懦弱自私狭隘。可是当时他什么都没说,收到我回信的第二天傍晚,去吃晚饭前,他坐在我前桌的椅子上,侧脸对着我,手里拿着我们两个人的信,静静地坐着,突然转过脸问我,你真的只是在考验我?我没说话,他继续问,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夏夏,他说这两句话的时候,眼圈红了,我真的看不下去,我差点就要说出真相了。可是我说不出口,我觉得我自己很恶心,我没有办法为伤害他找到借口,甚至没有一个借口能说服我自己。”
“然后后来你们就一直不咸不淡的过完初中?”
“后来的日子,我从来没敢主动和他说话,每次一看到他我就看到那个懦弱的自己,这件事我从来没跟人提过,一直到现在。如果不是今天他终于问起,我也不会尝试回想自己那时的心态。因为心里总觉得亏欠他太多,所以如果提问的人不是他,我会愧疚而说不出口;如果提问的人是他,我也会愧疚,但因为是他问的,所以我说出来会有种被救赎的感觉。”
小乖说完,长舒了一口气,她用手抚了抚眉头,仿佛心中大结终于解开了一样。
我一直不知道,小乖也曾经这样敏感患得患失,她是公认的好学生,我原以为她的青春都奉献给书本练习和班主任了,却不曾想原来我们都一样,都曾在不懂爱的年纪遇到过想要和奋不顾身和自己在一起的人,而最终我们的胆怯,懦弱却让我们没有勇气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大概恋爱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吧,时间不对的时候,即使是对的人我们也总会缺乏勇气去铲平一路可能会遇到的艰辛和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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