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稿日期2015 4 20
修改日期 2019 8 15
摧花也无情
盛夏,下班回到家,把手袋往沙发上一扔,窝在沙发上不想动弹。公司最近在做中层干部调整,搞得人人自危。
闷雷一阵接一阵,没有消停的意思。我站起身去阳台收衣服。
不知道为什么,老公那天心情特别好,他在厨房忙了半天,多煮了几味他的拿手好菜:清蒸多宝 鱼,白灼基围虾,还有儿子女儿最爱吃的手撕走地鸡,冬瓜盅......看着满满的一桌菜,孩子们味口大开,聊着各自学校一天的趣闻。老公知道我为工作上的事心烦,做了我爱吃的冬瓜盅,解暑又败火。我端起汤碗,吹着碗上的热气,手机响了,一瞄号码,公司领导的。
电话中他的声音透着不安: “听说黄石店的副总在家中出事了,你过去她家一趟,看看是什么状况。不要和公司的任何人提及此事。行动快点 !”“好的,我这就去。"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碗筷,我开车过去。
老总说的副总是女性,30多岁,微胖,西安人。平时公司开例会时,我俩的固定座位是紧挨着的,见了面总会就工作和生活上的琐事闲聊几句,离异单身的她,独自抚养着一个女儿。
国企的中层一直注重配备了30%的女干部。按领导的话说,就是一大群绿叶总有几朵红花来衬托一下。她是从基层销售员升上来的,做了十几年的销售员,去年刚被提拔做黄石店的副总。为此她高高兴兴地请我们豪吃了一顿,说是多年的媳妇终于熬成婆。她的仕途一片大好,能出什么事?
按照老总电话中給的地址,我找到她家,一栋旧的单位宿舍。她家在六楼,楼梯窄,拐弯处还堆放着拉圾桶。走到她家门口,里面传出砸东西的声音,我贴着门仔细听,还有孩子的哭声。我用力拍门,门打开了,门边站着一个小女孩,双眼哭的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眼前的一幕吓了我一跳:小客厅里的东西被砸的稀烂,电视机,茶几,玻璃杯,一地的碎片。同事躺在地下又哭又嚎,衣衫凌乱,四肢乱蹬,嘴里一直在嚷嚷 “有人害我,有人害我。”
难道公司近期关于她的传闻是真的?那段时间,有风言风语说她的店里不太平。集团一位财务总监想方设法要把她那不争气的儿子硬安插到她的店里,取代她副总的职位。她朝中无人,精神压力可想而知。
当时的情形不容我想太多,我和另外一位及时赶到的男同事一起,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她往楼下抬,她女儿也在旁边帮忙。她的身子好沉,从六楼抬到一楼,我感觉自己要虚脱了。混乱中,我的胳膊被她咬了一口。
男同事开车,我们直奔芳村精神病医院。车里,我抱着她,目光不敢离开,她的脸上写满了惊恐。
急诊室一位法国留学归来的医生负责接诊,听了我们的陈述,他说:“我们这里精神病患者多数是中层干部,银行的,保险公司的,国企的员工也有 。大城市的生活压力太大了。”
楼上楼上的一轮化验检查下来, 她的病情诊断结果是间隙型狂想症。医生对她使用了电击,她平静下来,昏沉沉地睡去。走出病房我陪同事去拿车,暴雨后的凉风吹着我汗湿的衣背,好凉,好凉。
打开她的病历,病历封页上“精神病医院”那几个红字有些刺眼。
第二天我回到公司,向领导汇报她的病情。领导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黝黑面颊更显凝重,我站在那儿不敢出声。静了一会儿,他深深地叹了一口:“唉,好端端的一个女干部,硬是被他们逼成了精神病。你也看到了,以后你自己做人做事也要醒目一点。”他们?他们到底是谁?
第二周,集团下发的人事任免通知;财务总监的儿子正式调去黄石店做副总。而那位女副总则调到公司后勤部门,等待安排工作。
调动理由那一栏写着四个字“工作需要”。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她,她就好像在人间蒸发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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