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改《微雨燕双飞》中途,起身去倒茶,算作休息。这时,我想起了李娟的文字,近似于唠家常的亲切语言,“浅显”得让人觉得写散文简直太容易了,前段时间,那自然、随意的口吻吸着我,滑过《喀尔图的永远之处》那浩浩荡荡一万多字,一气呵成。
我记得一段描述双面胶一般粘住我,甘心“沉沦”其中。那种缓,那种慢,像是电影的特写镜头,数着时光,一寸一寸地流逝: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另外一个比此时更动人更悲伤的下雪的情景。好像从天到地飘扬的不是雪,而是音乐。我孤零零站在雪地中,想起青春,忍不住猛地扭过头流泪。我想起了我的十八岁,胡尔马汗的小儿子十三岁……还得过去多少年,我们才能使年轻逐渐衰老下去。
我永远的喀尔图……多少次同样的夜晚里,我突然醒来,悄悄去到河边,我衣着单薄,但是浑身冒着热气,面孔发烫。我走着走着摔了一跤,我趴在雪地上,把脸埋进雪里痛哭,十指深深插进冰雪……后来起身的时候,发现自己丢失了一只拖鞋。我光一只脚四处寻找,最后只好往回走,又下雪了。这时有一束光线从遥远的地方投射进雪幕--有一辆车远远地经过喀尔图,又远远地离开。但车灯投过来的那束光线却始终在我四周游移,很久都不曾离去。我看见进入那束光线的雪花们一粒一粒都慢了下来,纷纷在下落中低下头来,惊异地打量着自己的身子。我也进入那束光线,翻来覆去地看自己的双手。后来我抬起头,雪更大更浓了,周围一片奇异的冬的明亮。我永远的喀尔图……那样的夜晚里,没人相信我看见了什么;我的青春沉默平静,没人知道它深藏过什么样的幻想与激情……我丢了一只拖鞋,喀尔图把它轻轻地深藏。”
青春的交互,在一场漫长的等不来的时光里静静氧化,锈了,凸显惯有的褐色,谁又记得在那一刻,咬了一口的苹果是被忘却了丢在风中,还是因为太过酸涩不忍下咽?
在辽阔的永恒之中,该是最绚烂的一幅画,只因缺少那一抹最想要的红色,缀于大片的白雪之中,傲然娇笑;想要的红色,也只有在想像中抵达画面中心,梦醒,它又退场,去找寻下一位主人。那只有若有若无的绿色点缀的画,如此空白,干净得让人疑心,就像秋冬的天空,有时候阴郁灰暗,有时候明亮金黄,天空鲜有蓝色的背景,大地上,绿色全被盖上了一层灰色,绿的颜色也不纯粹,一直蔓延到天边。不远处的汽车,一辆辆车按自己的路径驶来驶去,谁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故事。那遗落在“喀尔图”的一只拖鞋,像一个沉默的行人,是藏在青春里无法言说的疼痛,谁也无法启开其中的密码。事过境迁,除了它的主人,在某一天再次遇见,闪过倏忽而逝的悸动,又有谁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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