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在什么时候,你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呢?
事实上,阿檀一直都认为自己是自私的,但只是认为而已,却从来没有深刻地体会过,直到有一个人,他出现,然后用行动提醒你,你这个人到底是有多么,多么,多么自私。
Q市最冷的时候,阿檀刚刚从考场出来,也不知道这次考试的结果如何,铃声一响,大家蜂拥着挤出教室,挤出学校,挤到公交车站,挤上321路车,终于有一个空位可以坐下,按照往常的习惯,掏出手机,塞上耳机,把音乐开到最大声,然后闭上眼睛,一路晃晃悠悠到目的地。然而这次,先是小胖打了电话问了考试情况,然后是帆,然后是谁,也不大记得了,迷迷糊糊接的电话,迷迷糊糊地说着,然后迷迷糊糊地挂掉。
如果说小胖们的电话还比较意外,但是当接到他的电话的时候,阿檀发现自己竟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照例寒暄着,照例说了考试的情况,照例听着对方蹩脚的安慰。在这场重要的考试前的几个星期,他们突然联系上,每天晚上都会聊一会儿,说很多话题,讲很多东西,纷乱而默契。
有一天晚上,他突然发过来一句话:阿檀,我喜欢你,你做我的女朋友吧,我想和你结婚,生一个孩子,以后养一条狗,带你到处去吃美食。
可能是太久没有被异性告白过,当时的阿檀有点被吓到,很惊讶,有点心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点头答应他,“考完试再说吧,我现在没有精力想这个。”看着自己发过去的消息,阿檀有一点点的罪恶感,事后想起都十分后悔,为什么要这么说呢?为什么呢?
后来啊,当天他没有回复了,第二天又和以前的每一天一样,好像那天晚上发生的只是一个错觉,阿檀也当没有这回事。只是他说他想到Q市来玩,阿檀无端就慌了神,想要开口阻止,可是却没有什么理由,人家只是来Q市玩,又不是来找你,但是,真的不是吗?大家心知肚明,但为了一点点女孩所谓的羞涩和矜持,最终阿檀还是什么都没说。
公交车上听到他说我明天上午就到你学校了,明天见。
明天见,明天见,怎么办啊?明天不怎么想见面呢,算了,要是他不开口,就当招待一个老朋友一样,装聋作哑好了。可是万一,他要是开口了呢?怎么办?没准自己就心动接受了呢?阿檀鸵鸟地安慰自己。
如果自己之前还不确定要不要答应他,那在他来之前的一晚上,阿檀认为自己想得很明白了,根本无法说服自己去接受这样的一份感情,连尝试都不敢。可是想得明白是一回事,到了要面对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
第二天接到电话匆匆赶到校门口,就看到他站在那里,穿着黑色的厚厚的外套,手插在外套的兜里面,背着双肩包,阿檀走过去打招呼,不管是他还是阿檀,都很明显感觉到一点点的陌生和约束,没有在网上聊天时候那样的明快和默契。
明明感觉到他的不乐意,阿檀还是叫来了一个两人都认识的朋友,大家一起吃饭,一起逛超市,朋友属于那种十分健谈的类型,一路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说话声,时不时还有阿檀和他的轻声附和,尽管如此,当阿檀和朋友先送他到住的地方,他从背包里面拿出一个玩偶来给阿檀的时候,朋友就算再粗的神经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他居然从S市背了一个玩偶飞到Q市给阿檀,接到玩偶的时候,阿檀觉得有些话真的很难说出口了。
晚上下起了小雪,三个人还在压马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走着走着就到了海边,风很大,很冷,阿檀戴着帽子围巾,就像把自己封在一个小小的天地里,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就在朋友的话题快要聊完的时候,他突然走到阿檀的前面,停下来,说:阿檀,我有话对你说。这时候,阿檀好像看见了朋友怪异的表情,和海滩上留下的三个人的一串长长的脚印。阿檀心里乱糟糟的,尽管耳边风声很大,几步之遥就是海水,海浪拍打海滩的声音也是那么清晰,但是他的声音好像可以细细密密地穿透这些嘈杂进入阿檀的耳朵里面。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勇敢,专门从S市飞到Q市,只是为了当着你的面说出这些话,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女生,就像你一样,我们有那么多的话题可以聊,我知道这次的自己准备不够充分,我们的见面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愉快,但是我还是想请你认真考虑一下,做我的女朋友吧。”
海浪声里也有朋友起哄的怪笑,然后阿檀听见自己说了对不起。积累了一天的情绪终于压抑不住,愧疚和忐忑这一刻来的迅猛而强烈,阿檀觉得自己是一个骗子,自私自利,矫情又虚伪。头已经低的不能再低了,眼泪也借着冷风从眼框里面溢了出来,这么明显的罪恶感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阿檀那一整天都在想,那天晚上在网上要是明确告诉他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他就肯定不会来Q市,也肯定不会在这样一个天气听到自己的拒绝。
以前阿檀一直期望从前的那个人可以勇敢地站到自己面前,当着她的面告诉她有多喜欢她,给她一个承诺。可是当真的有一个人从很远的地方飞到她的城市,在圣诞节过后的晚上,在霓光闪烁的海边,在她的面前,亲口对她说着喜欢,阿檀发现,除了愧疚和后悔,心里居然没有一丝的触动。
是不是自己还喜欢着那个人,还是自己原本就这样自私呢?阿檀也分不清,但她希望以后的生活里只有自己,那些想做的事情,那些想去的地方,那些未成的计划里,没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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