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据说猫的记忆力很好,但点点走后,片片还是慢慢把它忘记了。
饥饿会让它明白,这个世界上,除了伙伴,还有许多不可抗拒的美食——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土里长的……
(二)
地上跑的老鼠不过枣子大,估计已被它吃光。
家里不再有老鼠的痕迹。
老鼠自古是猫食谱里最美味的一道美食,没了老鼠,它的毛色便暗了下去,显得形象褴褛,精神憔悴。
幸亏它没有人的养殖意识,不懂得发展美食产业。如果有,它那么爱吃老鼠,就不会尽忠职守抓光老鼠了,或许还会搞个养鼠场,与老鼠狼狈为奸,令人更加头疼呢!
(三)
猫失去头号美食,倍受打击!
逐渐又恢复出一副饥饿的模样。
也许它前生曾是绅士,就算饥饿,在饮食上也极其挑剔。它从来不会吃下自己不喜欢的食物。
这一点,婆婆几乎天天批评它,并拿失去的那只虎纹猫来与它做对比。
那只虎纹猫的确很好养,从不挑食,可惜……没了。
幸亏猫除了能听懂“咪咪”这一句呼唤它进食的人类语言外,根本听不懂人话,面对婆婆的指责,它心里、面上毫无波澜,依然在猫碗里绅士般翻找完喜欢吃的,留下不喜欢吃的,继续喵喵喵地到处讨寻着吃的。
老天设计万物时,使人猫语言不通,是多么科学的一件事!
试想一下,如果人猫语言相通,猫必会不服婆婆的指责而顶撞婆婆,婆婆岂能受它顶撞?两者必吵个不可开交,然后猫一气之下跳墙出走,家里的老鼠可就失去天敌了。
之所以海想这些,大概是自己不小心代入猫的角色了……
(四)
邻居家的大胖猫,小时候跟片片的毛色一模一样,也是个“片片”。但人家天天家里有人钓鱼投喂,长得毛滑肉厚。
而片片长期以斋饭供养,还比较挑剔,体型明显比人家要小很多,也比人家怯懦一些。
一天,那只大胖猫跳墙来找它玩,意欲和它交个朋友,它竟被吓得躲在角落里不敢露面。
人家来如闪电去如风的样子,连人都感觉简直是帅呆酷毙了,它却只会害怕并躲藏。
那猫见它这副“狗肉不上秤”的样子,也就失去了交往的兴趣,一跃上墙,又跳下墙走了,再没来过。
春天的夜晚,墙外群猫合唱的队伍里,附近的猫都参与了,唯独没有我家片片的影子。
一个猫它尚且躲避不及,一群猫,它还不吓破胆儿?
(五)
其实我想错了。
我低估了片片的实力!
它本来是一个隐藏了实力的大内高手,它大概是猫界的扫地僧。
它表面上懦弱软萌,一副娇小女孩的样子,一身淑女风范,时常小鸟依人般倚靠在我裤腿旁静静卧着,有时还围着我的两只脚转来转去转出一个“8”字,一副依赖的样子,就算我忽略了它的存在抬脚时不小心将它挑飞,它也只是萌萌地喵喵几声……
实质上它是一只缩小版的凶悍型袖珍豹子,发起飙来也是野性毕露、六亲不认的。
一日,它又在我脚边卖萌,可我正与人说话忘记了它在后面,感觉运动鞋一不小心踩到了它脚丫或者是尾巴,与此同时它尖“喵”一声,我腿上便刺了一下,它则逃进角落躲避我。
亏我穿的厚,但我还是抓住它训斥了几句,它却一脸无辜幽怨,还有泪花,像一个先被得罪又被哄的女孩子。
它的泪花和表情,迫使我绕在它的角度想问题——合着它根本不知道它咬了我,只记恨我踩了它。我的训斥,在它这儿不过是道歉、哄猫罢了……
它还把猫脸背过去,表示不肯原谅。
语言不通,根本说不在一个点儿上,我只好原谅了它,而它却好久“猫不上门”,看见我就扭动起标准的猫步躲开,我往东,它便往西,我朝南,它便向北,一副矜持模样。
就算被我擒在手里,它也一脸不卑不亢地与我对视且二目咄咄逼人……
好吧!你有理,我认输了。
但住在一个院里,如此相处,实在影响气氛融洽。
从此,我开始百般和解,千般讨好它。
一个月的努力后,它终于放下过往,原谅了我,一改与我背道而驰的模样,开始迈着美感的猫步,萌萌发出“喵喵”的猫音向我奔赴而来……
情感的维系,全凭双向奔赴,当它肯向我奔赴而来,便说明我的努力有了回应,也就说明一人一猫实现了充分和解,曾经的结也自此解开。
一场人与猫之间的冷战,从此拉上帷幕。
但它再不会卧在我的脚边,也不再在我裤腿间转“8”字,它像一个势利而世故的老油条一样,向我奔赴只为了讨要几口吃的,吃完就走,仍与我时刻保持着距离,我的寸步尺挪,都会令其全身猫毛竖起,做好随时逃避的姿势。
也就是说,我们虽然和解,阴影已彼此挥之不去……
“距离产生美”,古人说的好有道理。
只有适当保持距离,我才能不失误踩到它,它也就不会出于本能咬我。
它的警戒心是保护自己,何尝不是间接保护了我呢?
如此一想,它不但是猫界“扫地僧”,还是只“哲思猫”呢!
(六)
集“哲思猫”与“扫地僧”于一身的片片终于闯祸了——
前天,我忽然发现原本与人和平共处、两不相干的麻雀们忽然聚集一处,冲着下面促声鸣叫,忽而檐南,忽而檐北,口不停歇。
与雀鸣对应的,是在院中来回漫步的猫咪。
此猫到底有多特别?居然使一群麻雀对它产生兴趣?
我不解,莫非我家哲思猫的哲思气质已经如此出类拔萃?都能产生跨物种影响力了?
这不由得令我的好奇心突飞猛进,钻入云里雾里。
还好,婆婆的一番话及时为我解开了这个谜题——
原来,就在刚才,这柔弱的猫咪小女孩捕食了一只可怜的落地麻雀,在享用过程中被婆婆目击到并告诉我。
也就是说,那伙麻雀不是被它的哲思气质所迷才冲它鸣叫,而是老雀呼唤了一群“七大姑八大姨二伯父三舅舅”们在向它这个食雀“刽子手”讨要说法,追着它骂街出气以寻求心理平衡。或者是把它当成一座埋葬麻雀的行墓走陵而追着它为麻雀超度……
而猫咪却看着檐头排队群啼的麻雀们,心想:“天下这么多美食可以代替老鼠,我何愁饿肚?哈哈哈!”一想到囤粮丰足,它脚下的步伐便越发轻快起来……
这一次,我更加佩服老天爷的智慧。
如果猫雀间没有语言代沟,能够做到正常交流,则万物间亦能相互交流。想想人与人之间尚且因认知不同而吵成一锅粥,这大自然的食物链如此复杂多样,它们岂不是要吵到火山爆发?
如此,老天何以得安宁?
(七)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
忽然发现“一”不单单是道。
还是一条“代沟”、一堵“横墙”,是一层隔在万物之间的窗户纸。
正是因为万物的认知总是以类聚,以群分,无法互动、沟通、交流,才使万物间的所有官司最终撤回状纸,变成一笔糊涂账而了结……
此刻,片片又趴在垃圾桶旁站立起来,二目在垃圾桶里搜寻着什么,发出“喵喵”的声音,而麻雀仍聚集在檐头尖声鸣叫着。
我假装丝毫不知道猫雀之间的纠葛,尽情享受着大自然恩赐于我的“鸟鸣猫叫”组合乐队演奏的人间交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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