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殇》

                ㈠茶凉时节又逢君

那一年，青灯楼花魁名动京城

她半掩面，倚于二楼雕花镂空栏杆之上，百无聊赖的摆弄着玉手中已近半凉的茶杯。轻酌一口茶，吐气如兰。自天劫之后，修为倒是见长，虽传承不知去向，自保是不成问题的，可心中总觉空落落的，似是丢了什么东西。胸中不觉烦闷，便放下茶杯赏起花来。

楼下姑娘们原是安静的，不知怎的突然吵嚷起来。柳烟儿瞥向源头，只见一俊朗少年款款立于门口；来人气宇不凡，发迹眉间皆是剑气，一袭青色长袍无风自动，腰间佩剑一看便是灵山上古灵物溯水。柳烟儿暗道不好，转过身，面纱下妖冶的她秀眉紧蹙。

师若轩迟疑许久才抬步缓缓走进这里。他原不屑于风花雪月之地，只是无意自师弟口中得知京城有只千年狐妖便赶赴城中，果真看到城内一角妖气冲天。手中的乾盘越发不安稳，索性捏诀封住，行至青灯楼前便觉煞风烈烈，他握紧佩剑，施咒敛息。

满目皆是风尘女子在面前搔首弄姿，师若轩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袖中修长的手指不停翻动，额间金光闪现，眸光流转，定格在她身上时徒然敛进眉间；师若轩睁眼，只见二楼一女子身着紫红色薄纱，只觉背影隐约有熟悉之感，此女子确有千年修为，可记忆却定格在十年前。师若轩心中一阵悸动，连忙念动清心咒。

【顾妈妈，有客人来】

【来了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响起，师若轩抬头，只见一中年发福女人疾步走来

【这位客官怎么称呼】

【师若轩】

【原来是师公子，我们这里可是有京城第一头牌烟儿姑娘的，她呀……】

【停】语气微带愠怒【我自己有眼】

【额～那……】

师若轩挥袖甩下一包银子【滚】

孟妈妈带着银子仓皇逃走，师若轩指尖徒然沾桌上一滴茶水屈指弹向柳烟儿，她玉手接住

【可否赏脸一叙？】

【小女子受宠若惊】

琴阁中

浓浓的花香溢于每个角落，柳烟儿素手弄琴，婉转的琴音萦绕耳旁，闻到空气中似有似无的狐臭师若轩嘴角不禁勾起弧度。手指再次翻动，额间闪动金光，结果还是一样，十年以前的记忆仿佛被删除一样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找不到，师若轩正欲再一次使用天眼却听柳烟儿从容不迫的说道

【公子不必费劲，烟儿的记忆在十年前就遗失了】

一曲终了，柳烟儿猝然回首，眉宇之间皆是笑意，像冬日绽放的花朵一般，师若轩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侧脸意识再次涣散，他摇摇头抛去杂念，念起清心咒

【堂堂灵山关门大弟子也不过如此，翎夙竟也敢收凡根还未除尽的徒弟】

师若轩也不恼【你怎么知道我？天眼乃通天灵物，不可能查不出你的过去，除非】

【除非是被焚天封印了的】柳烟儿抬手弹起高山流水【也只有翎夙才能教出如此气宇不凡的徒弟】

【师傅竟动用焚天封印你的记忆】师若轩皱了皱眉【不管当初师傅因何放过你，妖终归是妖】师若轩眼神一凌

【想杀我？那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女子嘴角微微勾起

师若轩脚尖轻点地面，口中不断吐出咒语解除了法器的封印，衣角烈烈作响，指尖一弹剑柄，溯水剑飞出，剑鞘被稳稳踩在脚下，不过一瞬便如仙人一般浮于空中，她却如浑然不觉般，手上动作不停，琴声变得急促而有力，他两指区于口前【受死吧】手中的剑不断飞舞，剑尖蓝芒直指柳烟儿，剑人只余一指之时柳烟儿弄琴徒然立起，粉唇轻启念动口诀，指尖速度加快，一道道音波向师若轩砍去，师若轩心中一惊，一个转身飞速后退，袖中的昆仑镜被祭出，结界设起，强大的冲击过后，昆仑镜失了光华从空中落下……

              ㈡桃花一曲空断肠

柳烟儿连连后退，素手抚胸，嘴角渗出一点血丝，师若轩撤下结界，不知不觉心口隐隐作痛，师若轩急忙调稳气息，痛觉渐渐消退，呼出一口气，他疑惑的看向柳烟儿【你到底是谁？】她抬头笑得倾国倾城【回公子，小女子柳烟儿】

柳烟儿受伤，师若轩渐占上风，阁内依旧弥漫着浓浓的花香味，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氛变得异常紧张，师若轩抬剑直逼柳烟儿脖颈，女子情急之下挥水袖硬生生挡了一剑，溯水向上飞转，柳烟儿脸颊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面纱飘然落地，师若轩一惊，半晌才张口【璃儿？】她微微皱眉思量许久抬头依旧笑靥如花【小女子柳烟儿，未曾听过璃儿这个人，公子不要认错人才好】

只一眼，师若轩便再也下不了手

十九年前，师若轩出生于王府时，正值月颜花开遍京城，师榛请来素有盛名的玄烨大师做法会，月颜花瓣在空中肆意飘散，法会如期举行，却耗费玄烨大师不少心力，大师看着漫天妖冶的花瓣只叹一句【不详】低下头凝着师若轩的生辰八字【世子前世济世救人乃神将之材，只是……这一世定为情所困，为前世偿还孽帐】师榛在一旁听的胆寒，法事作罢之后只见玄烨一个转身便没了踪影

师榛下令处死府中所有女仆以绝师若轩红尘之念，那一日惨叫声不断，听的人心烦

所有尸体被埋到后院，师榛下令不许任何人入内，师若轩虽好奇却再也不敢踏入后院半步，只是一次入夜子时师若轩心中烦闷便独自踱步至后院附近，隐约看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行至后院门口左边第三个石头下面取出一枚做工精细的钥匙，打开了门，接着他便昏睡过去，第二天被父亲狠狠训斥一顿，听下人说，今早是父亲白了脸抱着他回的房中

师榛不知从哪里得来一块玉石赠予师若轩，透亮的白中隐隐闪着点点血丝，夜晚散发幽蓝的光华

满六岁时，师若轩被后母虞氏带到后院抛入池中

他只记得那一日他挣扎无果便昏了过去，醒来便觉一身轻松，后母在他的床边哭天抢地，一口一个狐妖，师榛一脸严肃，下令加严后院看守。师若轩每每行至后院门口便会看到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每次看到他都会有一种异样熟悉的感觉，久而久之，那滩血渐渐消失，一朵红艳的月颜花取而代之，在阴森诡异的后院门口静静开放

后母三番四次陷害师若轩不成反被师榛发现，打入大牢还未来得及审问便被人救走，师榛大发雷霆，严查内奸，王府上下惶恐不安，一来二去王府三分之二的仆人都被处死，悉数埋于后院

转眼师若轩已九岁有半，那一日师榛外出经商，师若轩顿感无聊便带了蹴鞠去后院附近玩，不知不觉已近黄昏，夕阳余晖撒在那扇陈旧而又充满神秘感的门上，师若轩犹豫了下，行至第三个石头下挖出了钥匙

门缓缓打开，似是古老的呻吟，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师若轩摇摇头，抛却心中杂念进入院中

院内一片寂静，偶有风吹草动，师若轩仔细辨认着路，却发现周围皆为一片荒草枯树，地上一点萤火闪动，他低头靠近却突然传来各种诡异而又狂妄的笑声【他儿子来了……】【哈哈哈哈他来了……】【该来了】【啊哈哈哈……】【来了……哈哈都来吧】几只不知名的鸟从树林中飞出来，嗜血的眼睛紧紧盯着师若轩，笑声戛然而止，师若轩猛抬头连连后退，原本平静的后院立即阴风阵阵，周围的空气变得急促【告诉我……告诉我你的弱点是什么】师若轩耳边响起一阵沙哑可怖的说话声，师若轩徒然转身，入目却是空荡荡的院子

【你是什么东西？】银铃般的女声响起，师若轩回头只见一双散发着淡紫色光芒的眼睛，不觉后退两步【我不是东西】

【哦？你不是东西】她看着眼前这个笨笨的人类眼中闪动着狡黠的光芒，原本弓起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

师若轩扶额【你是谁？】

【狐仙】雪白的尾巴在发光的眼睛前摆来摆去

【狐狸？】

【叫我狐仙，我可以保护你】她骄傲的抬抬头轻快的跳跃着

【不用，我自己可以】

【真是不识好人心】小狐狸撇撇嘴【来这里干嘛】她踱步行至师若轩面前

【好奇而已】师若轩顿了顿【你叫什么名字】

【洛璃，洛城的洛，琉璃的璃】小狐狸咂咂嘴眼神瞥向他手中的蹴鞠【咦！你手里这个奇怪东西是什么啊】

师若轩刚想答话却发现蹴鞠已从他的手中飞向洛璃，他急忙扑上去，手上一用力却将蹴鞠打了出去，隐入无边际的草丛中

【你不是狐仙么怎么区区一个蹴鞠都控制不好】

【那个……失误】她羞红了脸

【给我一盏灯】师若轩不耐烦道，她闻言打了个哈欠，周身散发出幽蓝的光芒走到他面前，通体雪白略微带点魅紫的毛发，高傲而又不可侵犯的狐面，师若轩虽只轻扫一眼心中却艳羡万分

【那个球什么样子来着】她呆呆的看着师若轩说道

【真笨】师若轩扶额

她闻言愠怒【你想不想活了】气鼓鼓的走到师若轩前面挡住了去路

【你……】师若轩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多事又有点可爱的小狐狸苦笑了下【别闹了】

【说清楚谁笨】

【……我】

【那里那里】她兴奋的奔向一个角落，师若轩顿了顿还是跟了上去

【你看】她踢了踢蹴鞠眼中闪出欣喜的光芒

【恩，谢谢你】师若轩捡起蹴鞠看了看洛璃

【很晚了】洛璃抬头望了望月亮【快到子时了】淡紫色的眸中是星星点点的凝重

【子时？】

【没事，哎你该回去睡觉了呢，快去快去】洛璃笑得有点不自然

【好吧，那我回去了】师若轩回头向着门口走去

【等等】洛璃顿顿【你还会来嘛？】

师若轩不语，行至门口站住脚却没回头【会】

                     ㈢时光静好

第二天师若轩趁师榛不在再次溜到后院，小狐狸如约等在门口，又是一年月颜花开，娇艳粉嫩的花瓣依旧从空中飘落，似羽毛般轻盈

【自我出生此花便伴我走过这九年】师若轩望着漫天飞舞的花瓣似要溺毙其中

【三年前，唯独三年前未开】洛璃撑着头

师若轩眼神一凝，并不答话

【我记得，三年前有一小孩和一个女人进来过】

【恩】师若轩脸色愈发阴沉

洛璃扭头向师若轩【你知道？】

【那女人是不是把孩子抛入池中？】

【恩，可惜我当时修为尚浅，只是现形将她逐走，捞上来之后还未来得及施救便被那个女人带来的下人伤的不轻】

师若轩一惊【你不是狐仙么】

【仙又不是没有缺点，他们的刀都涂了狐草啊】洛璃一脸鄙夷【那可是要命的东西】

【门口那滩血……】

【是我的】

【那个谁，我们玩泥巴好不好】洛璃睁着大大的眼睛问道

师若轩一脸鄙夷【那是小孩子玩的】

洛璃依旧呆萌【你不是小孩子么】

师若轩瞥一眼洛璃【我才不是】

【你才九岁】

【九岁也是大人了】

【……那我一千岁是不是已经老了啊】

【恩】

【我们玩泥巴嘛】

师若轩扶额

【那个谁你叫什么名字】

【师若轩】

【难听死了你爸真是土包子】她撇撇嘴

师若轩满头黑线【你……】

洛璃揉揉鼻子【我？】

师若轩看了看洛璃的表情，不知道怎么的忽然不想生气，瞪了洛璃一眼加快步伐，不经意间碰到她柔软的毛发，心中不禁一阵悸动

【你别生气啊我随便说说的】洛璃抬头追上去

【唔～你该回去了呢】洛璃看着夕阳一点一点下沉转头对师若轩说

【恩】师若轩看了看天起身应道，腰间的那块玉发出零碎的响声

【那个东西好漂亮哦可以吃么】洛璃一脸天真望着师若轩腰间

【这个不能吃】师若轩看一眼腰间的玉石笑着说道

【这样子……好像血玉】洛璃惊叹道

师若轩皱眉【恩？】

【这是妖界至宝之一血玉】洛璃皱眉

【这是我父亲给我的，他怎么会和妖界有关系，你别胡说】他眉头紧锁

【……可能是我认错了】洛璃避开师若轩的目光催促道【快走吧】

师若轩虽惊疑，终是一步步踏向门口

一个人影在府中灵活窜动，一转眼到了后院，身形一闪进入那扇古老的门中

【师榛，你终于来了】还是那个沙哑可怖的声音

随即传出一阵阵惨叫声……

第二天，师榛脸色不是很好看

【老夫跟你说过多少遍后院是阴晦之地不得入内你怎么就是不听】

师若轩偏过头并不答话

师榛训斥一番便被城东白大人邀去家中做客，临走之前将师若轩锁在屋中

师若轩看着紧锁的门和大开的窗户满头黑线

【轩哥哥】洛璃轻盈的跳上前来

【一千年的狐妖叫我哥哥，怪怪的】师若轩苦笑

【带你去个地方吧】洛璃一脸神秘

【好啊】师若轩笑着，手中偷偷攥着一尾新鲜的狐草

【闭上眼，我带你去我的世界】

师若轩闭上眼，脑中一阵恍惚

【好啦好啦睁开吧】

入目是漫山遍野的花，似无边无际般蔓延【这里是？】

【轩哥哥你不知道吧，每个修炼的人进入炼神期丹田内都有一块自成的空间，炼丹期听狐族前辈们说原来的空间会崩塌形成一个新的世界呢，至于炼婴期，九州大陆没有一个炼到那种境界的】

【这里……是你的空间？】

洛璃看着满眼好奇的师若轩，不经意间红了脸

七月的一天，窗外枝头的树梢上悄悄绽放第一朵桂花时，洛璃伸出爪子碰了碰带着露水的桂花，回过头一看，才发现屋内一直空着的一把椅子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少年，晨光静静落在他墨色长发上，给他清俊的面容镀了一层柔光

【轩哥哥快过来看，桂花开了】

少年眼中有星星点点的担忧【你从后院出来真的行么？】

【行啊，我又不是被锁在那里了】洛璃嘟嘴，踱步走到他面前一跃窝在师若轩怀里

【困了？】他试探的问

【恩】洛璃打个哈欠，垂下了眼睑

【王爷回来了】外面传来师榛的咳嗽声

【璃儿，快回去】师若轩摇醒洛璃

洛璃撇撇嘴，从窗户跳了出去

傍晚，师若轩来到后院

【轩哥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洛璃眼神闪躲

【我想看看父亲来这里干什么】师若轩拉着洛璃躲在暗处偷偷说道

【你还是不要看了，回去吧】洛璃微怒

【不】师若轩紧紧盯着门口

洛璃还想继续劝说却听一阵门响，师榛跨入门中

             ㈣情之所起，一往情深

院内一片寂静，静的让人心慌，师榛盘膝坐下，手掌不停翻动，一个个樊奥的咒语从他口中吐出，树林中徒然升起一团团妖冶的蓝焰，周围气温骤然降低，师若轩紧紧咬着嘴唇看着师榛，师榛动作不停手指绕出一朵朵花，蓝焰似是听到召唤一般传来一阵阴森可怖的笑声，继而跃动着朝师榛扑去，渐渐将师榛包围起来，不远处的水池中泛起一圈圈涟漪，一个身形半透的“人”从池中浮起，细看眉眼之间竟与师若轩相似，此时师榛已停下手，拇指微屈手掌向外，“那人”痴痴的笑着，缓缓飘入蓝焰之中与师榛对上手掌念出口诀，蓝焰渐渐清醒，不断发出疯狂的吼叫声想要冲出去，奈何已被师榛的结界束缚，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血腥味，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嘶吼像极了他父亲斩杀女仆那天的声音，唯一不一样的是这声音明显苍老许多，蓝焰被一个个吸入“那人”的身体，原来透明的身形渐渐变得清晰，蓝焰被吸完，“那人”痴痴的笑着浮到空中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没能找到恢复你的办法】师榛收回手掌，静静的看着他

“那人”身体微微僵硬，不过一瞬便恢复常态，隐隐能看到他的手掌翻动，师榛怀中一颗黑黑的玉石飘向他

【璃儿，那是什么】

【妖界至宝之一，黑血石】洛璃面色凝重【与血玉结合便会有毁灭性的力量】

【苏辞，玄烨说这可是至阴之物，普通人修炼很容易走火入魔的】师榛慌张向着苏辞扑去，不料扑了个空

苏辞依旧痴痴笑着，把玩着手中的黑血石，熟悉的沙哑低沉之声传来【放心吧，你儿子是至阴之体，这东西对他有好处】他立在虚空，嗜血的眼神望向师榛【要不要帮我由你决定】

师榛木然，过了许久终是点了点头，苏辞飘然落下，红色长发映着月光，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两人背对坐下，盘膝运起功来，黑血玉缓缓浮起，映射出血一样的光芒，周围的气流一下子变得急促，形成一个气罩将师榛与苏辞包裹，师榛耳中响起苏辞的声音【这个过程千万不能分心，阴功反噬，我也救不了你】

师若轩万分惊疑，看着父亲一点点被气浪层层包裹，他的眼泪夺眶而出，洛璃的声音响起【不好，你父亲气息不稳，到了走火入魔的边境了】师若轩闻言猛然立起，洛璃抓住他的手【你干什么】

【我要去救他……对……救他】师若轩眼神空洞，停顿了好久说出这句话

【你现在去只能害了他】洛璃大声咆哮【打扰了梦魇他极有可能会遭到反噬，连你也会受伤的，再等等，梦魇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别人帮不了他，除非有上古精灵】洛璃紧紧拉住他的衣衫

师若轩几近失控，挣扎着想要扑向师榛，洛璃的力气大的惊人，他竟不能挣脱，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他用尽力气向师榛大喊【爹……】

一瞬间空气似凝固一般，包裹苏辞与师榛的气罩停留三秒后猛然间爆裂开来，苏辞被震出，师榛坐于气浪中，低着头似在隐忍什么，墨色长发肆意飘散在空中，青筋暴起，一团团黑气游走于体内，皮肤已然变黑，无数蓝焰从树林中被拽出来，化作黑气敛入师榛眉间，顿时天雷滚滚，一道闪电撕开天空，将黑夜照成白天，似是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洛璃喘着粗气【快走，他会伤害你的，趁他现在还未爆发你快走啊！】

【不，他不会伤害我的】他木然，缓缓走向师榛

【你回来】洛璃拉住他

【放手】师若轩淡淡道，洛璃不为所动

【我让你放手】师若轩大吼，双眼通红，手中徒然多了一尾狐草

洛璃大惊松手，怔了片刻，继而笑起来【这么多天了，你还是不信我】

【他是我爹】师若轩默念，偏过头不再看洛璃，缓缓走向师榛，只见师榛徒然立起，双眼泛着嗜血的光芒，四周的黑气迅速聚拢于头顶，强行进入师榛体内，师榛发出野兽般的吼声，黑气四散开来，随即师若轩视野一片雪白，茸茸的狐狸毛有意无意拂过他的脸颊，偶尔落进星星点点的黑气灼的他生疼，直至那片雪白虚弱到无力护他周全时才翩翩落下，他才看到几近疯狂通体黝黑的父亲贪婪的吮吸着空气中残余的黑气，才看到为护他而伤的面目全非的洛璃，才看到立在虚空脸色虽难看却依旧痴痴笑着的苏辞

洛璃吃力的笑笑【快……走】

师若轩看了看癫狂的父亲眸中一痛，抱起洛璃【我们……一起走】

【放我下来吧……我身上有黑气残留，会……灼伤你的】

师若轩的双手被洛璃毛发上零星的黑气灼痛，深入骨髓那般，他落下泪，语气温柔【你个傻丫头】

【我才不傻，咳咳】半黑半红的液体从师若轩肩胛流下

【别说话了】师若轩步伐加快【你们仙治病去哪儿？】

【城东……蔡氏】师若轩背上传来一深一浅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