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到过非洲,在我的眼里非洲是野性的、贫穷的、落后的也是美丽的、自然的、朴实的。但是在丹麦女作家凯伦.布里克森眼里,非洲是她走出庸俗的圣地,是她的自由独立的精神家园。
1954年美国作家海明威因为《老人与海》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在授奖仪式上他说,这个奖应该授给凯伦.布里克森。确实凯伦因为《走出非洲》一书两次获得诺贝尔奖提名,第二次提名甚至排在名单的第一位,没有获奖是文学以外的原因,一个叫约翰的评委得出,北欧的获奖比例太高了,已经引起世界文学界的强烈不满,如果再授给丹麦的凯伦,评奖委员会在舆论上受不了。就因为这个理由,凯伦.布里克森与诺贝尔奖失之交臂。但同样的理由,世界文学界都把她视为世界顶级作家。
凯伦的祖你是贵族,有男爵称号,她的父亲排行老七,按照长子继承法,她父亲没有资格继承贵族封号,但他会赚钱,成了大富翁,在首都哥本哈根的北面买了一个大庄园。但他父亲精神压力很大,而且染上了梅毒,因受不了身体和精神的折磨,在凯伦十岁那年上吊自杀了。虽然她家依然很有钱,她也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但社会地位下降了,导致她特别想嫁一个贵族,让自己有上流社会的荣耀。24岁那年嫁给了她的远房表兄,相当于用钱买到了男爵夫人的称号,因为丈夫是没落的贵族,没有钱,她拥有丰厚的嫁妆,陪嫁的钱夫妇俩在非洲肯尼亚买了个六千亩的咖啡园。
凯伦因为虚荣而结婚,并不爱自己的丈夫,丈夫也认为这是一桩买卖,自己给她贵族称号,就完成了自己的义务,婚后不必有什么约束。他到了肯尼亚以后到处游猎,到处找女人,很少回家,并且染上了梅毒,传染给了凯伦,凯伦一辈子受梅毒之苦,一直没能治好。七年后离婚,与英国人丹尼斯相恋,深情交往13年,丹尼斯飞机失事而死。那年凯伦的咖啡园被野火烧毁,双重打击下她回到了丹麦。
18年的非洲经历在她脑海盘旋,她想用写作表达出来,52岁那年出版,受到高度的评价。她和布里克森结婚时那么功利,想用收获一个男人来收获世界,婚姻绝望后,她转向经营咖啡园的艰苦奋斗中,劳动彻底改变了她,她在劳动中直接拥抱了大地。《走出非洲》是她从收获男人到收获世界的转变,是对女性文化的杰出贡献。在她之前,女性文化的传统主题是爱情,而《走出非洲》中爱情退到次要地位,人生自由和女性独立放到了女性生存的中心。
书中主要写的是非洲各种人物的生活和他们的文化,自然界中的草原、高山、飞鸟、猛兽,写这片土地上每天都上演的生生死死。她写道: “在非洲,我有过一座农庄,位于恩贡山麓,赤道从它以北一百英里的高原地区穿过。农庄海拔六千多英尺。白天里,你会觉得自己高高在上,距离太阳很近,而清晨和傍晚则清澈宁静,到夜间却寒气袭人。地理位置与海拔高度的结合,打造出了举世无双的风景。这里毫不肥沃,也绝不富饶;这是被六千英尺的海拔所净化的非洲,恰似一座大陆的浓炼精华。辽阔的草原上,零星散布着一些歪歪扭扭、枝条光秃的老荆棘树,青草散发出百里香和香杨梅般的芳馨,有些地方的气味十分浓郁,甚至有些刺鼻。你所看到的花儿,不管是开在草原上还是在原始森林的藤蔓和攀援植物上,往往都小巧玲珑,一如白垩山丘的野花,只有当漫长的雨季开始时,无数香气馥郁的大百合花才会在草原上怒放。原野一望无际,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有一种浩瀚、自由和无比高贵的色彩。”
凯伦·布里克森在肯尼亚重生了,她18年的非洲经历,打造了她和世界新的关系,走出了女性文学的旧模式。人们有种历史已久的固定看法:女性生来就是感性的,都是家庭化的,探险、开拓、奋斗,都不是女性的特长。《走出非洲》正面回答了这样一个问题:女性到底应该选择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摆在面前的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向:一种是按部就班,遵循着社会的主流价值,沿袭着大多数人普遍的生活道路,考上一个很好的学校,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结一个衣食无忧的婚,直到70岁,房子大存款多,一生回看平顺完美。另外一种就不一样了,可能每一个明天都是未知,都需要勇气去面对空白,每一天都给自己机会去尝试新东西,日子风风雨雨,千山万水走遍。活到70岁,钱少房子小,只存下一大堆到处游走拍下的照片,还有旅途中写的一张张稿纸。
《走出非洲》写出了一个在受苦中播种大地,在播种中展开自由的女性。女主人公的咖啡园和恋人都失去了,但她一点儿都不后悔,她感到了幸福。以往的女性幸福只来自爱情,但凯伦的幸福来自土地。在她的笔下,自由地在土地上哺育出香气四溢的咖啡,是多么美丽的人生图景。
很多人追求看得见摸得着的物质丰足,最后却感到人生空空如也。有的人被生活抛入绝望,却过出了诗意。《走出非洲》写出了一个走出常数的女性,而且写出了独特的幸福体验,拥有了自己的天地,这是所有的物质丰足、所有的爱情甜蜜都不能比的。在这样的体验面前,一切痛苦都值了,个体微小的生命融化在永恒中,时间不再粗粝,空间一望无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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