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檬有时会突然感到世界突然停了下来。
比如现在,自习课上,同学们手中的笔好像停在了半空中;水杯里的半片柠檬停止了晃动;高三一诊考试英语卷子的折角在风中停摆;课桌上的电子表定格在了21:49分。
一阵下课铃声把雨檬拉回了现实。十分钟的课堂休息时间几乎很少同学会出教室休息,尤其是在一诊评讲后的低气压中,大家心中压力都不小,有的人趴在桌上睡觉,想忘记自己的成绩。
她这次总分只是刚刚上一本线,离自己的目标还差很多。她一直很努力地想要提高成绩,但数学老是难以突破。要知道,在文科里,得数学者得天下。雨檬每天给自己安排时间,专门练习特定的习题,但还是没有找到学习方法。她有时会很沮丧,自己喜欢的学校让她深知理想与现实之间隔着鸿沟。
雨檬最喜欢去学校门口的书屋逛逛,老板人很好,从来不会阻止学生翻看杂志。她爱看杂志上有关大学生活的文章,大学里,有各种各样的社团,有大把的自习时光,有逐渐变得成熟自信的少年少女。大学生活是梦幻的。雨檬心想,她考上了自己心仪的大学,一定会让自己的校园生活很丰富和美好。
“你在看什么啊?”旁边的明逸问。“一本校园杂志。”“我今天去值日,先走了。”
明逸是雨檬是初中同学,虽然升入同一所高中,他们却一直不是很熟悉。
上高三后雨檬自己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没有与他人合租,想要不受打扰地安静复习。周末雨檬喜欢早起把自己租的房间打扫一遍,然后收拾好书本去大自习室自习。
她找了一个空位坐下,一抬头就看到明逸坐在自己旁边。明逸打了招呼,然后帮她把书包放在离自己最近的寄存柜里。两个人都认真地在自己的一诊卷子上勾画,改错。明逸一直拿着词典查着英语完形填空的生词,他搞不懂为什么一些单词有这么多生僻的含义。雨檬用铅笔在数学卷子上改错,由于上课没听懂,她老是算错,然后用橡皮擦掉重新算。
明逸用余光看见她很烦躁,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看了看这道题,正好老师讲过类似的,就轻声给雨檬讲了一遍。明逸的思路很简洁,雨檬一下就听懂了。明逸看到雨檬的英语考了143分,于是向她请教提高英语成绩的方法。他们两人都发现对方在学科上和自己互补,于是就约定周末一起讲题。
“你大学想要去哪个城市?”有一天明逸问。
“我喜欢大海,所以就想去能看到海的Y大。”雨檬谈起喜欢的大学时,眼中有亮光。
“你呢?”雨檬问。
“我啊,其实我喜欢Z大,虽然知道现在实力有限,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加油啊,Z大很好的。”
“争取我们都梦想成真。”明逸突然转过身,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雨檬发现,自己的数学成绩越来越好了。明逸在每次和她讲题的时候,都会让她先自己讲一遍,以免她养成依赖的习惯。雨檬为了让对方能听懂自己的思路,会先自己整理归纳一遍错题,最后明逸再给自己辅导。她打开笔袋,拿出心愿贴上的Y大,好像自己又离目标近了一点。
为了感谢明逸给自己讲题,雨檬有时候会请明逸吃小吃。雨檬有时吐槽明逸根本不像高三学生,微博热搜一个都不错过,周末还看见他和低年级的男生一起打球。这时候明逸摆摆手:“考试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做人嘛,最重要的是开心。”他的TVB腔让雨檬笑个不停,以往学业和未来的压力好像烟消云散了。
学校的公告栏上永远是花花绿绿的校园活动海报。雨檬走到一张海报上停了下来。“怎么了?”明逸问。“我高一高二的时候都错过了了摄影比赛,现在更没有时间去了。”“学校对面的公园不就可以取景吗,下周去吧,刚好考完二诊。”雨檬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
擦去相机上积满的灰尘,雨檬想起自己为了考试已经搁置自己的爱好很久了。她带上相机的挎包,轻快地走到公园门口等明逸。
明逸早就到了。他们分别一起吐槽这次二诊卷子特别难,什么奇怪的考点都考出来了,而且作文的话题看不懂。这时候,有几个小孩子从对面经过。其中一个对对方说:“我们天天都要来公园玩。”雨檬笑道:“他们要是念了高三,一年都来不了学校对面的公园几次。”
雨檬尝试拍了好几张照片,拍了几张海棠花的特写,但是都找不到灵感。她对着周围抓拍了几张,不小心把明逸拍下来了。照片上的明逸嘴角上扬,眼中含笑,有阳光少年的气质。雨檬给明逸看他的美照。“哇,混大学新生群就用这张爆照好了。”明逸美滋滋地说。
雨檬突然拍了拍明逸的后背,示意他赶快跑。他们一起躲在了一堆灌木后面。“怎么了?”明逸小心问。“教导主任在对面,我们还穿着校服一起来公园,肯定会被当成……”雨檬说不出口,明逸也不好意思追问下去。
肯定会被当成早恋,雨檬在心里说。
公园里的游船旁边有一个好朋友游船零食店。明逸突然笑起来:“这不是暗示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吗。”“哈哈哈哈哈老板要恨死你了,高考完来划船吧。”“对,那时候不用考试才是真正的荡起双桨。”雨檬终于在湖面的涟漪找到了想拍下的照片。
雨檬发现自己每一天都很充实,学习也提高起来,她越来越明白明逸对自己的重要性,也深知高考之前不能够分心恋爱。只是回想到和明逸相处的时光,树荫下的光影还有篮球场上的奔跑的画面,觉得无限美好。
她会在和明逸自习的时候带上一些饼干和酸奶,分给明逸。明逸在做题的时候不知不觉就会拿零食,有时入神的时候抓起桌上的橡皮就往嘴里放,雨檬笑他是当代废寝忘食的典范。
雨檬的《涟漪》得奖了,虽然奖金只有两百,对她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事。她每天按照自己的计划背书,练数学,看文综的答题模版,晚上去操场跑二十分钟,看着作文模版入睡,静待高考的来临。
“你的Y大等着你。”明逸在考试前一天发来消息。雨檬看着屏幕忽然泪落,回复:“你的Z大也是。”她真心希望他们的梦想都如愿以偿。
考完试的二十天让雨檬彻底放松,对了答案成绩还不错,应该能够考上Y大。她开始和好姐妹逛街,添购新衣服,和她们讨论下次见到明逸要说什么,才不让自己留遗憾。
明逸果然记得考完高考划小船的约定,他也带来了他自己的好消息:Z大录取。作为学习搭档,两个人都帮助对方实现了自己的目标。雨檬在小船上望着涟漪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波澜起伏,在他们的离别之前。
雨檬忽然问起来,为什么选择Z大。明逸低声说,他喜欢的女孩去年去了Z大,他想努力靠近她。雨檬把脸转过去,对他说:“那你加油啊。”他们很快到了岸上,像往常一样并排走着,雨檬一直低头不说话,却在告别明逸后眼泪夺眶而出,不由自己控制,看着明逸的身影在夕阳中拉长,最终消失在视线里。
雨檬有时候感到时间停了下来。
比如现在,在刚在一起的男朋友和社团的好友簇拥下吹灭蛋糕上的蜡烛,朋友圈祝福生日的消息界面暂停,户外乐队的鼓点停留在重音的节奏点,这个时刻让她回溯到了高中时代。
她发现自己其实很幸福,来到了想去的学府,有了喜欢的人,来到了向往的新闻传播学院,靠摄影能力在社团崭露头角。她想告诉高中的自己,大学生活如你所愿。
只是偶尔会想起明逸,明逸让她从压抑的备考生活解脱出来,重新拥有热情与乐趣,看到了高三生活阳光的一面,也让她最终来到了喜欢的大学。
她知道,明逸是她的摆渡人,出现的意义,不是陪伴她走到终点,而是送她来到自己想去的地方,遇见自己以后的奇妙人生。
如果世界上有神秘力量,她想许愿,让明逸也得到他想要的人生,一如既往自由、快乐和自信洋溢,遇见他后来陪伴他终生的摆渡人。
愿大家都能遇到自己的摆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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