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思量自难忘的记忆——读《城南旧事》

       文/南坡原创

苏轼在悼亡诗《江城子》里深情难抑：不思量，自难忘……无处话凄凉。读《城南旧事》亦是凄凉，这种凄凉不是直白表露，散落在小英子童年生活的点滴经历和细碎场景中，但因为有了这一幅幅似静止的画面，读者随着小英子的步子，深深浅浅的遇见其中浸润的悲凉。

城南大街上若无其人的骆驼，树沿下等着思康叔和小桂子的“疯子”，赶着去吊嗓子的妞儿，失去了儿女的乡下人宋妈，分不清是好人坏人的“賊”，美丽又不幸的兰姨娘……这些物是人非里渐渐清晰的童年记忆，如一串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带着悠远而神圣的味道悄然而至。

城南旧事里有属于一个特定年代的集体回忆，街上有落花生和换鸡蛋的吆喝，家户流行养一窝小油鸡儿，叽叽喳喳的叫不停，独轮水车吱吱呀呀的唱。在这些温情的场面下，疯子秀贞在失子的痛中不能自拔，賊偷盗别人家的财物，也和小英子有海与天那样的对话，街上时不时有出红差的年轻学生。一切似乎都波澜不惊，一切又恍若惊梦。

作品有大量的细节和环境描写，看似不着痕迹，却渲染了浓墨重彩的情感。秀贞来来回回的念叨里是情感的大片舒解。当那首离别的曲子出场：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你又是不经意间想到小英子最喜欢的那首诗《我们看海去》，于小说中的存在，应当是一种婉转的力量。

英子晕倒后醒来的搬家意味着过去的结束，母女相认后的惨烈以轻描淡写的方式展现，越是漫不经心的口吻，越是悲凉到心痛。他们要去一个叫“新莲子胡同”、有电灯照明的地方，认识新的邻居和朋友，这些新的人又将成为英子童年里旧的记忆。过去的事过去了，但英子并没有忘记。当最后英子的爸爸去世，小脚宋妈骑着毛驴远去，沧远的小路看不到尽头。英子的童年告结，那一去不回的往事，就像是刻在心头的书，风一吹，便哗哗的作响。

终究是旧事，终究是过往，黯淡的背景和黯淡的声响里，有一丝温温柔柔的光氤氲着，又在时间的长度里慢慢散去。不思量自难忘的记忆也在天真可爱的时光里渐渐模糊了。但那些人，那些事儿，却如同路标一样存在着。不同的读者会从这略复古的感觉中找寻到自己的影子，在淡淡的文字中看到悲欢离合的人生。

后记：读这本小说是很早之前的事，现在再拿过来读，脑海里想到的全是自己儿时的镜头，这或许就是思乡情浓吧，思的不是别人，而是曾经天真活泼的自己，念的不是故乡，而是过去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所以当影片中的小英子长大成人，有了很多世俗关己的介绍，一开始我是抗拒的，我们抗拒的是什么呢？是成长带来的琐屑和不愿面对的世故吧。所以才会在偶尔的一个时候，别人突然说一句，你好像小孩子呢！这是自己对自己内心的回归吧。某种意义上，我们都想将过去的小时候保存下来，青春不老，那有多好！小英子视角的浅看似浅，反倒是折射了一个很深的哲理，关于时代印迹，关于成长遭际，关于人情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