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它是一本只有168页的小册子,1979年8月,由外国文学出版社第一次出版,定价0.37元。
它当时的属性是“外国文学”,而不是像今天这样被陈列在“时间管理”,或“个人完善”的类别之下。
今天,这本书被认为是时间管理书籍的鼻祖,而本书主人公柳比歇夫,这位出生于1890年的苏联生物学家,则常常被奉为时间管理之父。
现在已经难以考证,这本书刚刚面世时,是否也像今天这样,在当时的读者群中引发震动;不过有意思的是,随后的1981年,民族出版社便推出了本书的维吾尔语版本和朝鲜语版本。大概至少,编辑们应该认为这本书很不错吧?
然后这本书就好像被遗忘了一般,直到2001年,它再次由海燕出版社出版,定价变成13元。然后,它又好像忽然被重新发现了一样,紧接着的2004年,中国计量出版社也出版了这本书。随后,2013年,北京联合出版社也推出这本书,页数变成210页,定价32元。
今天我们可以买到的版本,通常是2016年北京联合出版社第二次推出的版本,页数变成了254页,看上去厚多了,封面上推荐者的名字比作者名字还要醒目,定价42元。
人们往往记住了这本书的主人公,柳比歇夫的名字,却很少有人记得本书作者格拉宁的名字。很多人把它当成了一本柳比歇夫的自传,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是一部由格拉宁创作的纪实文学。
而这位以创作纪实文学闻名的作家,在今年的7月5日刚刚过世,享年98岁。
其实,格拉宁本人的故事也非常有趣,他本是理科出生,却投身于纪实文学创作。他并不像很多小说家,期待创造出一个自己想象中的世界或故事;格拉宁的理想是,能够尽可能如实描摹出现实的样子,较之成为一个可以任意操纵笔下人物命运的小说家,他显然更希望成为一名忠实的记录者。
根据俄语维基的介绍,柳比歇夫是苏联哲学家、生物学家以及昆虫学家,他出生于1890年,病故于1972年。格拉宁在参加柳比歇夫的纪念活动时发现,这位学者涉猎诸多领域,却成就广繁,于是大为好奇——在那些动荡的年月里,他究竟是如何完成这么多工作的呢?
从柳比歇夫保存完整的日记等文档中,格拉宁发现了其人独特的时间管理方式,并以这些真实文档为资料写成此书。《奇特的一生》在柳比歇夫去世两年后的1974年出版,当时便首印10万册,据说已经是非常可观的发行量。
时间捕捉者:柳比歇夫本书并未介绍柳比歇夫的科学成就如何“奇特”,所谓的奇特之处指的是,这位在青年时代起便立志献身科学的学者,从1916年(当时26岁)开始,56年如一日地对自己的时间利用进行统计与追踪,从未有一天中断。
他的日记就像一本时间账本,“时间到哪里去了”这个常常令一般人感到迷惑不已的问题,在他的时间账本上却清清楚楚。
对此,作者这样评论:
俄文时间账本一角柳比歇夫的方法,以它细密的网眼,抓住了变幻无常的、老想溜掉的日常生活,抓住了我们没有察觉到的、损失掉的、不知去向的时间。
这种贯穿终身严格管理时间的方法,让格拉宁觉得非但在俄罗斯的历史上闻所未闻,放眼世界也未能找到前贤,大概正是为此,作者给这本书起了一个非常直白的名字:《奇特的一生》。
的确,有多少人对时间的流逝浑浑噩噩、难以觉察;又有多少人,虽然觉察到了时间的流逝,却无法在时间之流中保持清醒、并进一步拥有掌控。
这是因为,大多数人掌控时间依靠的是自己的记忆力,而人类的记忆力在这件事上实在是能力有限;而柳比歇夫依靠的是纸和笔,以及一套严格执行的系统,显然,他的方法卓有成效。
公元前5世纪,孔子站在河边,发出永恒的叹息:逝者如斯夫!人人都希望能够抓住时间,即使无法抓住时间,那么至少你也会渴望了解时间究竟是如何被度过的,实际上如果你能够了解了这一点,那么也可以说就是“抓住了时间”。
柳比歇夫正是通过他独创的系统“抓住了时间”,作者因此发出了这样的感概:
柳比歇夫对待具体时间的勇敢精神使我大为惊讶。他善于捉摸具体的时间。他学会了如何同跳动着脉搏的、正想溜走的“现在”打交道。他不怕屈指可数的、日益减少着的余年。他小心翼翼地延长时间,紧紧挨住它,尽量做到不无故浪费时间,连点滴时间都不放过。他对时间就象对不可或缺的生活口粮那样重视。“消磨时间”——这是不可能在他头脑中产生的念头。任何时间对他来说都是宝贝。时间是进行创造的时间,认识事物的时间,享受生活乐趣的时间。他对时间满心崇敬。原来,一生完全不象通常人们所认为的那么短暂。这里问题不在寿命长短,也不在工作安排得满腾腾的。柳比歇夫的经验在于充分使用一天中的每一个小时,一小时中的每一分钟,时时考虑实效。一生的时间是极长的时间,在一生中可以把工作干个够,可以读大量的书籍,可以学会好几种语言,可以出门旅行,可以饱听音乐,可以教育子女,可以在乡下居住,也可以在城里居住,可以栽培花园,可以培养青年一代……
面对柳比歇夫的时间管理方式,作者也诚恳检讨了包括自己在内的普通人对待时间的态度,可谓一针见血:
我们好象只能使用经过精选的时间。我们记得的只是一生中最精彩的时刻。半个小时对我们来说不算时间。我们只承认整段整段的时间,只承认不受客观环境和偶然事件干扰的大段时间。只有在这样的时间里,我们才打算大显身手。短一点的时间,我们马上会借口外界干扰、借口客观条件而认为不适用。啊,不依我们意志为转移的客观条件,具有充分权力和理由的客观条件真是威力无比!把责任往它们身上互推,那是多么轻而易举啊……
柳比歇夫平等从容地看待这些被一般人轻视的“时间下脚料”,据说他的英语就是利用等车、交通工具之类普通人觉得难以利用的时间里学会的,对了,此人精通法语和德语;后又学习英语,可以用意大利语、西班牙语、荷兰语和葡萄牙语阅读。
每个人每一天的时间都是24小时,为什么有些人可以完成那么多事,而有些人却只能感叹“时间到哪里去了”?
柳比歇夫一定不会问出“时间到哪里去了”这样的问题,因为他的每一天度过的时间都清清楚楚,记录在他的时间账本上。
一个人类怎么可能做到如此纯粹地度过他的一生呢?然而他做到了。
俄罗斯科学院伏尔加河流域生态研究所中的柳比歇夫纪念碑,图片来自维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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