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天使这个词，出自英国诗人考文垂•帕特莫，他把夫妻之爱比作基督之爱的一种，把担负妻子和母亲责任的女性称之为“家中天使”，她会为丈夫、为子女、为了家庭生活奉献一切。我们中国人会把这类女性称为“贤妻良母”，英国诗人把她们神圣化了一点儿，说成是家中的天使。那时候，英国的女性指南里明确地说，女人一定要心甘情愿地位居在男人之下，要成为别人快乐的来源，同时，自己也要获得快乐，必须战胜三大敌人，自私，懒惰，虚荣。这其实就是英国版的三从四德，服务于丈夫，献身于家庭，是妇女要恪守的“妇道”。茱莉亚和斯特拉都是“家中天使”，她们死后，爸爸莱斯利又想把伍尔夫姐姐凡妮莎发展成“家中天使”，但凡妮莎对爸爸冷若冰霜，不理这个茬儿。
这就是第一部分的内容，杀死家中天使。伍尔夫的文章《一间自己的房间》非常有名，一个女人想要写作，想要独立，就要有一个自己的房间。这其实是一种很温柔的说法，独立女性还需要杀掉家中天使这个魔咒。
薇塔是伍尔夫最出名的同性恋人。在伍尔夫的一生中，她跟女作家凯瑟琳•曼斯菲尔德，跟音乐家埃塞尔都有过一种说是友谊肯定又不只是友谊、说是恋爱又可能不是恋爱的奇妙关系。如果我们只是以“女同”这个标签去看待伍尔夫，自然能看到一些八卦故事，但也可能忽略了某些更微妙的关系，比如，伍尔夫与姐姐凡妮莎、姐夫贝尔、丈夫伦纳德之间的关系，都是非常微妙和复杂的相互依存。在决定嫁给伦纳德时，伍尔夫说过，我要按照我原有的方式生活，你要给我自由，我要做到诚实。在她自杀之前，她给丈夫留下一封短信，她说，你已经给了我可能的最大幸福，两个人过得不可能更开心了。
这就是第二部分的内容。如果我们把观察的目光放大到整个布洛姆斯伯里社交圈，就会发现“贵圈真乱”，然而，人与人之间的相互欣赏、相互依存，本来就是复杂而微妙的。
伍尔夫对自己的精神状态能保持清醒的认识，甚至能预感到崩溃的来临。她说，自己是在疯狂的熔岩中找到自己的写作主题的，那种疯狂让一个人心里猛然喷射出的一切东西是成形的、已经完成的，而不是在清醒时一点一滴呈现的。作为一个作家，伍尔夫的成熟期比较晚，三十多岁才出版第一部小说，四十多岁写出代表作，似乎那种疯狂的熔岩需要冷却，再由理性来定型，才能找到完美的表达。
第三部分，我们说了弗吉尼亚•伍尔夫的精神崩溃。我不知道这种精神崩溃和她作品中那些优美的句子到底有什么关系，我只能说，那些句子有着非凡的创造性。
总结一下：第一，伍尔夫曾提出，女性要想独立，就一定要有一个自己的房间。她的母亲、同母异父的姐姐，都是按照“家中天使”的价值观生活，她们都过早的离世。职业女性和家中天使的关系是你死我活。我们今天还会讨论全职太太、讨论职业女性如何平衡家庭这些话题，也许家中天使的观念一时还杀不死，但越来越多的女人都认识到，自己的房子和自己的收入，是独立的必要条件。
第二，伍尔夫身上一直有“女同”的标签，但实际上，她与家人的关系，布洛姆斯伯里圈子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比“同性恋”要复杂。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依存，相互欣赏，都需要非常大的包容性。伍尔夫的私生活会让我们更好地体会各种亲密关系中的微妙。
第三，伍尔夫曾经多次精神崩溃，她的一个独特症状是幻听，她能记述和描绘自己发病的状况，能感觉到疯狂的逼近。我们看她的作品《达洛卫夫人》和《海浪》，会感觉到伍尔夫独特的叙述魅力。她的人生既表明了，创造性与疯狂之间的奇特关系，也表明了，某些病态的情感也是人类通常会有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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