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一，詹伟死了。
死在自己家里，桌上还摆着他的研究文献，但他的身上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温度。
消息传到我这来时不知已经经过了几道程序，他们说是自杀的。
我心情复杂，我不相信他是自杀的。他是学校里我最喜欢的一个研究生，他很惜命，平时吃饭油盐甚至要用量杯量到最合适的刻度，这样的人显然是不会自杀的。我心头一动，或许。。。
北方的腊月冰冷如刀般刺骨，小酒馆的烈酒如烧刀子般的火辣，詹伟一杯接一杯的灌酒
“老赵，觉得真的有仙吗？”
“仙?”
“你真是个可怜人啊！”
“可怜人？喂，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詹伟饶有深意的看着我，目光中带着怜悯。“没什么，我醉了，醉了。”
他带着醉意端起酒杯，要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却发现酒不知何时已经被喝光了，他气恼的把酒杯摔在地上，喝道。“怎么没酒了？服务生，上酒！”
2.
我参加了詹伟的葬礼，他的骨灰就洒在学校后的大海，骨灰扬起随寒风飘落在海面。
学校的来人用沉默来表达心情，詹伟的家人的恸哭天地同悲。唯有他的徐老师像没事人似的，紧了紧大衣，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老师，詹伟死了。”我提醒他。
她似乎这才回过神来，茫然的看着我。“是啊，人都会死的。”
我有些怒道：“可那是你学生。”
她摇了摇头，居然笑了。他加重了几分语气，重复了一遍。“人都会死的。”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只知道自从接收了一项研究后性情变了许多。
我第一次见詹伟的时候他还什么都不懂，那时候他会犯错，会做不好某件事，但徐老师就像是个宽厚的长者，重来没有怪过他。
但詹伟有时心里还是会感到内疚，“老师，对不起。”
徐老师摇摇头，似浑然不在意，“人都会犯错，这不怪你。”
我知道徐老师的性情，我走到詹伟身边摸了摸他的头。“行了，你也不用自责了，你要在这样下去，徐老师说不定比你还难受。”
他看了看徐老师，又看了看我，郑重的向我道谢，“谢谢。”
我笑了笑，“好好努力。”
自从去年接手了某项研究之后，我觉得徐老师变了，她会经常因为一些小事大发雷霆，她会因为某些差错把学生骂的狗血临头。
我问她，“你怎么了？”
她回答说她很正常，并且以后让我少管她的事。
看着她大发雷霆的样子我没由来的产生一个想法：她不是她。
3.
我还是没明白詹伟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仙又是指什么。
我去了他的实验室看过，那里很普通，资料散落一地，看来是在研究什么课题。据调查说詹伟是过度劳累，以至心脏衰竭而死。这个说法在我看来简直可笑的要命，他吃个米饭都要嚼二十多下，以助于消化，像他这么注重身体的人会过度劳累？
我一无所获后离开，回到家里时，天已经黑了，却看见一个快递员在门口等着，等我到时他递给了我一个包裹。
我简略一看，发现包裹并不如何沉重，这种包装像是装了一本书或者资料。正待我回屋拆开看时，一道声音却忽然传来。
“赵林，你是不是去过詹伟的实验室？”
来人正是徐老师，她神色匆匆像是有什么急事。
我知瞒不过她便如实相告。
她听后有些疑惑的看着我，“你没有从实验室里带出什么东西？”
我问她：怎么了？
她眉头紧皱，说道：“他偷了我的科研资料。”
我有些疑惑，在我印象里詹伟不是这种人。“他偷了你的资料？”
她点点头，“总之如果你有什么发现的话立刻告诉我。”
我点头说好，却不自觉的把拿着包裹的手放在身后。
4.
嘟。。。嘟。。。嘟。。。
喂，赵林吗？
是我，您是？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仙来了，我看到了他们，我不该看见他们的，我要死了！！！
啊！！！
喂？喂？喂？
又有人死了，这次是学院的一个老教授，平日里受人爱戴，我和徐老师都很尊敬他。他也死了，临死之前他只来得及给我打了一通电话，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件事和徐老师有关。
连续死了两个人，闹的人心惶惶，我回到家里也惴惴不安，我看着角落里的包裹，上面邮寄人的名字写的是詹伟。我有种预感：这就是徐老师说的资料。
他为什么把这个东西给我？我能做什么？
我尽力理清头绪，但还是一无所获。
我打开包裹，里面装的果然是徐老师丢失的资料，还有一张白纸，上面写了一个故事。
我看着上面写的故事，不知是震惊还是恐惧令我浑身颤抖。
一道白色的光芒闪过，不知何时，徐老师出现在我的面前。
被白色的光芒刺的眼睛有些发酸，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看着徐老师我问她
“我该叫你徐老师，还是。。。仙？”
她摇摇头，没有开口，呼啸的风声却渐渐形成了我能听懂的话语
“那只是我。。。你们人类的称谓，这对我来说不重要。”
“那两个人是你杀的？”
她点点头。
“为什么？”
她一挥手，桌上的资料像是蒸发掉一样，瞬间消失不见。确保这一点后她满意的点点头，说道：
“他看到了那个世界，既然看到了，那么就该做出选折，他们和我的选折不同。”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我来也是为了给你一个选折。”
5.
“为了做一个实验，我把我的灵魂分成两份，分别给了两只蚂蚁。我制定了一系列的规则来限制，并且更好的观察他们。
他们生存，繁衍，有了很多的子孙。但一开始的规则并不完善，出现了许多能够利用我灵魂的蚂蚁，他们会飞，他们能做很多规则内不允许做的事，拥有这种能力的蚂蚁称他们为仙。
为了观察能够继续，我把那些飞上天的蚂蚁拍死，不允许再有这种蚂蚁出现，于是我创造了另一种生物来管理我制定的这一系列规则，他们有的像一只猴子，有的有三只眼，他们被蚂蚁们统称为“神”。
后来规则越来越完善，那些管理者也没了作用，被我清除，我对这些蚂蚁失去了兴趣，就在我准备杀了它们的时候，有一群不一样的蚂蚁出现了。
他们研究并且利用我制定下的规则，他们利用这些规则做出了一系列在我看来很简单，甚至简陋的东西来改善他们的生活，我对此很感兴趣，我决定继续观察下去。。。”
想着故事里的内容我倒吸了口冷气，强打精神问她：“什么选折？”
她告诉我说，“很简单，既然你看到了这个规则，那就一起来维护这个规则，“那个人”是很愿意看到两只会飞的蚂蚁帮他打理这个世界的，只要他们不飞的太高。”
我沉默了，豢养或者宰杀，这几就是“那个人”留给我和整个人类的选折吗？
6.
整座城市扭曲起来，万丈高楼大厦遥遥欲坠。
一道白色的线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飞了起来，线的尽头直指一个人影。
我终究和詹伟他们不同，我迅速理解并利用这个世界的规则，在仙的追杀下逃了起来。
会飞的蚂蚁终究跑的比较快，我自知跑不过她，便在确定远离城市后，在海面停了下来。
“何必呢？徐老师，何必呢？”我牵了牵嘴角，挤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何必？”她也笑了。她双手向前缓缓伸出，双拳忽然紧握，然后这个世界停了下来，“看到了么，这就是造物主给我的力量，而他自始至终只是看了我一眼。”
她狂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看起来有些苦涩：“我们终究只是一只蚂蚁，又怎么能与天斗？”
我想要跟他说些什么，但她挥挥手阻止了我，“看在我曾经喜欢过你的份上，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叹了口气，“你说造物主对我们，就像是我们对待蚂蚁，可不论人类做什么，蚂蚁却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消失过。”
“整个个道理很浅显，我以为你早该想明白，唉！”我缓步像她走了过去，脚尖点在湖面上泛起道道涟漪，这些变化并不明显，但好在世界活了过来。
“原来你不明白，”我一步步的像她靠近，直视着她，“那仙，我来杀你了！”
我一指点像她的眉心，她的瞳孔里我的身影越来越大，天亮了，漫天霞光里，我这一指点碎了她的神魂。
7.
那场战斗后的不久，尽管政府竭力封锁消息，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政府成立了一个学院，教那些有天赋的人如何利用规则，我成了那里的教授。
这天清晨，我来到湖边闲逛，突然有人大叫起来，“赵老师，赵老师，有人找您说是您的朋友。”
我很疑惑“朋友？在哪？”
那人遥遥一直，“那儿，在那儿。”
我浑身一震，看着那个背影。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说道：“赵林，好久不见！”
我似有所悟，点点头，“好久不见！”
太阳缓缓升起，万道霞光照在冰冷的湖面上。
湖面旁有一群蚂蚁，他们低着头寻匿着食物，没人考虑过他们为什么会低着头，他们生存，繁衍，匿食，周而复始，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只蚂蚁停了下来，或许是整天的生活太过无聊，或许是食物太重他决定要休息一会，或许只是脖子酸了想要活动活动脖子，但终究它抬起了头，于是它看到了这片天空。
这个动作像是具有传染性的，没多久所有的蚂蚁都抬起了头看向这片天空，或许是一些自诩高等的生物感觉到自己的尊严受到了威胁和挑战，不少抬头望天的蚂蚁被他们杀死，但还有一部分活了下来，他们学会了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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