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 上

1

    8月31日。酷热无云的天气较之军训时仍没有多少改观，但是好在军训已经告一段落，所以常合不用再整日暴露在毒辣的太阳底下了。事实上，此时他已经躺在了家里的沙发上，和同学们开着语音打着游戏。

    “上上上，可以可以，这波团很成功。”

    “卧槽常合你这一手技能放得我崩溃了呀，咋打的？”耳机里传来高钜的责骂声。

    “啊对面打过来了怎么办啊我是不是要跑啊——”对方抱了一波团，突然出现的五个人让许依吓了一跳。她的声音显得惊慌。

    “那你走啊，愣着干什么？走了不就活了？待那儿干啥呢——？”常合提醒道。

    “欸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的，老胡你看这个人怎么这样的？”许依怪异的音调从语音里传来。

    常合觉得奇怪，自己只是对她的操作提出了质疑，也没有批评她，也没有直接喷她，怎么就来了火？他想不通。

    “傻逼吧。”常合轻声自语。

    不料，许依竟听见了这一声“傻逼”。她不顾正在进行的游戏，立即厉声反问道：“诶你这个人有病吧？大家都是同学，在一起打游戏开开心心的，你怎么就骂人了？”这一声过后，本来有五个人的语音频道陷入了死寂。这突如其来的咒骂瞬间点燃了常合内心的怒火，他刚要失控，又把挤到嗓子眼的话咽了下去。毕竟说到底，似乎是他先骂的人，而许依只不过反问了他几句话而已。

    “什么？”常合假装无辜。

    “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试试？”许依听起来越来越生气。

    “我操我不是说你们啊，我在看比赛啊！”

    “装，你再继续装吧。你这种人就是不如老胡，首先人家就不会骂女人。”

    眼见假装好像并无效果，常合也就不再说话。他关闭了自己的麦克风，只是听剩下四个人说话。虽然他接下来都保持了“无线电静默”，但是许依也并没有消停。她继续不依不饶地在语音里诉苦似地和胡宇翔说着话，其内容和刚才没什么太大区别。不过，尽管经过军训的相处后胡宇翔和许依已经有了不错的关系，此时胡宇翔也只是听着她说话而没有多言。

    “我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这样对我说话……”信号突然有了波动，常合只从模糊的声音里拼凑出了这样一段文字来。

    “哎呀，常合他也是想赢嘛，你玩的是输出位置，刚刚那一次的操作确实挺关键的。”胡宇翔帮常合说着话。

    “你这个人奇怪不奇怪？他骂人还有理了？”

    被这么一冲，胡宇翔也闭上了嘴。接下来由于沟通的缺失，五人又错失良机，打输了一场本该拿下的团战，失败转眼而来。这一局一结束，常合就马上退出了语音。高钜在群里打字问：不玩了？常合简短地恢复了两个字：休息。他往椅背上一瘫，手机扔在了床上。

    从许依的面相来看，她不像是这样无理取闹的人。常合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军训进行的同时，学校各组织、各部门的人员也向下委任至各班级。许依神奇地竞选成为为本年校园事务委员会的三个委员之一，她也成是本年校事委委员中唯一一个高一新生。根据江图的说法，校园事务委员会是扶施中学最大的学生管理的学校部门，其在扶施中学具有着特殊地位。校事委虽然作为一个高中的学校部门，但是除去学校审批的经费之外，它还有自己独立的资金来源，至于是什么方面在赞助校事委，尚且没有人知道。经过近十年的运营，校事委已经渐渐地演变成一个隶属于扶施中学，但在很大意义上已经独立运行的学生部门。学校的总务处部分人员，领着校事委开出的工资，而校活动部、联络部则在两年前正式被划给了校事委管理。更重要的是，档案处的档案管理人员虽表面上为学校工作人员，但是其实际上在暗地里也领着校事委的一份工资。也就是说，所有学生、教职工的档案和信息，也都实际掌握在校事委手里。常合不明白，许依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能在一直以来竞争激烈的校事委人员竞选中脱颖而出，直接成为校事委的委员。

    经过这样一个刀光剑影的夜晚，他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虽然此时瘫坐着的他毫无头绪，但有一点无疑是可以确定的：许依一定是一个不简单的人。

    “嗡——”手机在床上震动。

    常合正想继续思索下去，被新的一条消息打断了。高钜说，许依后面用另一台设备和她的初中同学哭诉了一番，当时哭得很厉害，语音里的人都听懵了，现在不知道怎么样。常合苦笑一声，这女人还真是难处理，随便说这么几句竟然肆无忌惮地就哭了。然而，自己作为一个男人，骂人在先，还把女人骂哭了，自己的错肯定小不了。应该道个歉，常合心想。他回复高钜后，便点开和许依的聊天窗口，开始敲起字来。

   “首先对不起，前面玩的时候情绪比较激动，我也太把游戏当回事儿了，一下没控制住自己，冒犯了你，很抱歉。”常合的嘴角左右摆动了一下，准备就此发送。正要点下“发送”键，一个新的想法又涌上心头。常合觉得，虽然是自己有错在先，但是也绝不能示弱，不然等于自己吃亏。要这样活活吃不用吃的瘪，他可受不了。

    于是，他在已经完成的文字后面，又加上几句话。

   “但是，我也想说，我也是一个有底线的人。让我受点气可以，我觉得完全没有什么，但是我的底线是，我很反感别人拿我和其他人作比较，特别是当你为了踩我的时候。”看着眼前的这一段话，常合觉得很满意，旋即按下发送。

    许依的回应来得很快，一点开，内容不出常合之所料。每一句话，都是一看便知这是一句“许依说的”那样的话。常合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并未继续回复她，而是把手机插上充电，而后洗澡睡觉了。

    ……

    时针朝12慢慢地运行过去，但是许依却毫无睡意。这时候，她正疯狂地和初中同学们打着电话。虽然这一个不快的夜晚已经走向尾声，但是许依还是止不住委屈的泪水，说话也说不清楚了。

    “哎呀，宝贝，傻逼什么地方都有，这次不巧被你碰上了，以后绕着走就好了。”一个男声说道。

    “是啊许依，傻逼你跟他过不去干什么！”

    许依听后心里舒服了一些，但是她还是觉得受了莫大的委屈。她和这些老朋友们就像一个大家庭，一起走过了无数的风风雨雨，难以分离。自然，也就不会出现常合这样跟她针锋相对的人了。她抹去脸上的泪水，向自己的“家人们”道了谢，也让他们早些去休息了。

    坐在床边，许依小口地喝着高脚杯里剩下的半杯香槟酒。不远处的桌子上还放着没吃完的芒果，不过她没有什么心情继续吃了。她站起身，去厨房拿了保鲜膜把芒果包起来，又放进了冰箱里。夜深了，世界渐渐归于平静。许依向后倒在床上，揉了揉自己已经有些红肿的眼睛。她叹了一口气，不久便沉沉地睡去了。

2

    10月5日，虽然七天的假期已经临近尾声，但是常合仍然和胡宇翔商讨着外出游玩的计划。常合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上了高中以后和同学们组织几次旅游活动，而由于前四天他均有事在身，不得外出。最后的三天里，他终于有了时间去准备一次简单的短距离外出。虽然罢工形势依然严峻，但幸运的是联邦的铁路交通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依照胡宇翔的看法，去顺州最为合适。顺州几乎紧挨着虎城，来去时间短，交通便捷，而顺州的消费水平也比较低，正适合他们这样的穷学生前往。

    “那么就确定是顺州了？”胡宇翔在电话的一头。

    “就顺州吧。太远的地方我们也去不了。”常合在网上翻看着火车票的价格。

    “人员确定了吗？我这边已经联系好许忠冉了。”

    “我反正是肯定可以的。”

    “全男人去？搞什么，罗汉局？不叫一点女生吗？”

    “可以啊，但是得叫双数吧，不然住宿不好安排啊。”

    “我记得常琳说要来。”

    “我没问题，再找一个吧。”

    “许依说她也一起。”胡宇翔的语气有些犹豫。

    常合一顿，夏天那个“难忘”的夜晚仿佛就在昨天。难道许依不知道自己也在同游人之列？莫非她宰相肚里能撑船，两个月不到就把二人发生的激烈碰撞抛掷脑后了吗？他想不通。

    “你跟她说我们在搞这个？”

    “没有，不知道她怎么听说的。反正她就说要跟我们一起，也没跟我多说别的。”

    “行吧，这个我也没有问题。”常合暗叹一声。不管许依心里真实想法是什么，至少她仍然愿意与自己同行。这说明，许依似乎还不愿意表面上就撕破脸皮。这次一起出游，也会是常合进一步深入了解许依的机会。关于她，常合实在是有太多的问号了。

    10月6日清晨，一行五人悉数在红砖火车站前广场上出现。许忠冉到的最晚，到达时其余四人都已等候多时，而距离火车发车时间也只剩下了十五分钟。拖着行李箱一顿奔跑之后，五人赶在关门之前冲上了火车。在等待的时间里，当常合和胡宇翔、常琳高兴地聊着天时，许依一言不发，一直在手机上不断地聊天，其间甚至没有抬过一次头。常合觉得奇怪，难道许依对这即将到来的旅行感觉不到丝毫的期待吗？他没有继续想，常琳便把他从发呆的状态扯了回来。

    常琳和常合在暑假里就已通过班级的聊天群相识，远比江图和于杰、顾润要早。在常合家的文化里，凡是与自己同姓的人，皆视为同根同源，因此常合对常琳也早就有着格外的关注，二人的关系也早早地较之别人来得更为亲近。而此次旅行的相关事宜，除了与其商讨的胡宇翔，常合也第一时间告知了常琳。

    到达顺州站时是九点过五分钟。出站后便有常合事先找好的司机驱车送他们前往目的地。即使是在顺州市中心，常合也很快就感受到了这座历史之城不同于虎城的魅力。若在高处放眼望去，整座城市没有一栋高楼，而皆为这座城市的人们所共同保留下来的传统建筑。虽然现代的公共设施、柏油路、信号灯仍然布满了顺州的每一个角落，但在人们精心的装饰下，它们也和顺州古色古香的建筑融为了和谐的一体。当商务车飞驰在小河边的窄路上时，还经常能看见河对面以河水洗衣的居民，而小房子里冉冉升起的炊烟更是连绵不绝。常合坐在副驾驶位上深吸一口气，伸了个懒腰。在这样一个仿佛脱离尘世而存在的古典小城里，空气大概都要更为香甜一些。

    “还是你们学生闲，竟然在这个时候来顺州玩。这几天，从日千山那边都是下来的人，就没有再去的了。这会儿，我估计浮陌园里也没什么人了。你们住浮陌园里，应该会比平时要安静得多。”司机叼着烟说。

    半小时后，车停在了日千山脚下。日千山是顺州市区外围的一片山区，山中有一古园名为浮陌园，传说是日千山中曾有的某位神仙居住的地方，现已成了后世游人前往祭拜他的场所。又往山里走了一个多小时后，五人停在了浮陌园前。虽然深居山中，但浮陌园实际上是将一座矮一些的山头削平以后，而建立在剩余的巨大平面上的。山中的平面空间本为十分宝贵，但是古代的建造者们却硬生生地在这绿色的起伏间创造出这样一片广阔天地，实在是要令人赞叹。

    走进园门，行李箱在石板路上咯咯作响。常合意识到，虽然称之为“园”，但是浮陌园的规模足以称得上是一座村落。其占地面积之大，完全超出了常合对一座古园的想象。只不过，这时七天长假已经临近尾声，园中已经没有什么游人了。还静静伫立着的，只不过是四周樱花环绕，园中小桥流水了。“这里真是好看！”身后传来常琳的赞叹，“可惜这次准备的时间不太够，不然肯定要多带些好看的衣服来。”

    “就两天，也穿不了什么吧。”许忠冉在一旁说。

    “我带了不少衣服呢，就两天时间，你也可以穿我的。”许依终于放下了她的手机。来日千山的一路上，她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就没有停下过。

    在园中的住处安顿下后，五人吃过中饭便四散至山中游玩了。日千山里的空气很湿润，但又湿润得“很健康”，不像虎城的空气中充满了奇怪化学品和烧焦轮胎的味道。山里的步道上也几乎没有什么人，青石板铺好的路上尽是落下的花瓣。到了下午，山谷里起了薄雾，阳光裹在雾里就像夜晚温柔的路灯。走在这样的美景之中，常合感到陶醉。他想，要是六十年后能在日千山里找到一处安身之所，此生大概也就不虚此行了。

    在他们漫步的同时，时间也飞快地流逝，很快天便暗了下来，也是要回到浮陌园中的时候了。晚上，五人在浮陌园的小餐厅里吃到了一些顺州的特色菜肴，也喝了很多浮陌园自酿的樱花酒。许忠冉酒量不好，喝的不多，而常合和胡宇翔则觉得这样的樱花酒没有什么酒劲，抱着酒壶痛饮了一整晚。

    山中的黑夜逐渐来临。常合和胡宇翔瘫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许忠冉坐在地上，靠在床边，而许依和常琳此时也在他们的房间里。事实是，这已经是他们在日千山里的最后一个夜晚了，所以五人也并未急于各自回房睡觉，而是都聚在男人们的房间里阔谈人生。

    ……

    小餐厅里，工作人员们收拾着他们用餐过后留下的餐具。

    “这些人可真能喝！喝了四大壶樱花酒。”一个年轻的女服务生惊呼。

    “是吗？这樱花酒后劲很大，来得也慢。不知道这些年轻人能不能应付得了啊，哈哈哈——”一旁的领班笑着答道。

3

    8月29日夜。虽然在前期准备工作中出现了很多的问题，但是这紧锣密鼓排练了无数次的一场舞，终于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完美地完成了最后的表演。常合从后台走下，又从学校剧场的后门走了进来。由于高一四班的舞很靠前，所以他们还可以继续坐在台下观看剩下的表演。观众席基本没有什么灯，常合便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照明。他原本的座位在四班区域的中心，要再坐回去就得让不少人站起来让他，于是他决定就在最后一排的空位找地方坐下。四下环顾一番，他看见吴天正坐在剧场最左边的角落里，就也向她走去。

    “昨天晚上，你好像挺晚才回来吧？怎么了？”常合在吴天身边坐下，并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哦，没事，关于节目我有一点意见和许依商量了一下。”吴天双手撑着额头，手肘支在前排座位上。

    “是有什么问题吗？”

    “也不能说是问题吧，就有一点意见的分歧。”

    “那现在也没事啦，都表演完了。”

    “嗯？……嗯。你手怎么了？”吴天撑着的手放下了。

    “我的手？”常合意识到，吴天说的应该是昨晚他划伤的地方。“哦哦，没什么，昨晚在寝室吃水果一不小心划破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来我给你拿创可贴包一下。”吴天转身就在书包里翻了起来。

    “啊？不用啦就是一点点小伤口，没有关系的。”

    “有一点点伤口也不行，万一感染了多麻烦。”

    “真的不用……”不等常合把话说完，吴天就已经握住了他的手，用创可贴贴起伤口来。他顿住了。这样的操作，对他来说似乎有些过度亲密了。不过，吴天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看着眼前这个对着他小小的划伤低着头一脸认真的女人，常合心里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感受。包好了，常合终于有机会看清吴天的脸。和许依大吵一架后，吴天大概在回宿舍的路上哭得不轻，即便已经是一天过去，她的眼睛这会儿还是明显发肿。

    “你眼睛怎么这么肿啊？”常合问。

    “嗯？嗯……应该昨晚没睡好吧……”吴天脸上闪过一丝慌张。

    “啊……好在今天就是最后一晚啦，今天晚上可以好好地睡一觉啦。”

    吴天微颔。

    “刚刚在台上看好像没这么明显啊，我看还挺严重的？”常合侧过身看着吴天。

    “哎你别管了，真没什么。”

    吴天不愿多说，常合也就不再继续追问下去。他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说：“真是辛苦啊！总算是演完了，刚松下来我就已经困得不行了。”

    “困吗？”吴天把身体靠过来，“靠着睡一会儿吧。”

    “啊？这……可以吗？”常合瞪大了眼睛。

    “快点儿吧，马上表演都该结束了。”

    去你妈的史予良，常合心想。虽然这个人还是他的女朋友，但二人已很久没有正式的见面了，之前在学校里打的照面，史予良也没有对他做出什么反应。想到这，他便靠上去。困意突然席卷他的全身。

    “其实我昨天晚上和许依大吵了一架。”常合已逐渐闭上了眼睛。从黑暗中幽幽飘来吴天的声音，她还是把事情说了出来。

    “哎——”常合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看到你回去了。我听见你们吵了。”

    吴天的身子微微一震。“那你刚才装傻咯？”

    “没有。我想，可能心里的委屈你自己说出来比较好吧。”

    “其实也是。我也是为了节目最后的呈现效果更好啊……”

    “我知道，你辛苦了。不过还有一件事，我应该要警告你一下。”常合突然坐直了。

    “欸？什么事？”吴天注视着神情严肃的常合。

    “昨天晚上……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不知道是谁，但是许依可能要害你。”

    “你怎么知道？”

    “你走了，我听见的。”常合把细节一一叙述。

    “这也太疯狂了吧？这是违法的啊……”

    “没关系，我会想办法保护你的。”常合也不知道，自己此时为何说出这样一句话。他和吴天认识不过一周多一点的时间，而他现在便要把自己置身于她和许依两个人的矛盾中心了。即使对于常合来说，这也足够疯狂。但是这个让他靠着的人，却让他心底泛起一阵又一阵保护她的冲动。

    吴天听后，又低下头。

    “快抓紧睡一会儿吧，累坏了。”

4

    猛然倒抽的一口凉气，让常合在咳嗽中醒来。已是深夜，而他做噩梦了。

    房间里只有烟雾报警器的红光在房顶上闪烁，余下便是一片黑暗。许忠冉喝醉了，正躺在地上打着呼噜，手里还握着他已经没电的手机。常合揉揉眼睛，想要起身摸索自己的手机，却突然发现，他全身上下只剩下了一条内裤，而他和剩下三个人一起醉倒在他们房间拼起来的两张床上。

    许依就躺在他右边，左手搭在他身上。他只记得最后大家都来了他的房间，而后他便睡着了，剩下四个人后来聊了什么，已经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突然泛起一阵恶心，催促着常合赶紧从床上弹起来去厕所呕吐。这浮陌园的樱花酒，实在是后劲无穷。他打开水龙头，接点水抹了一把脸，便感觉身上要舒适一些。从厕所出来，他又靠着门坐在房间的地毯上。在他这一阵闹腾后，小小的空间里又回归了之前被他打破的平静。许依并没有被他弄醒，而胡宇翔也还趴在床上熟睡着。

    月光照在房间里凌乱的被褥上。常合心里闪过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