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舅舅们

青枝绿叶

外婆生了四男四女，四个女儿全部送给别人当童养媳；四个儿子没有一个按照她的安排跟锁定好的童养媳成家。

不愧是大户人家，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四个儿子除了大舅之外都接受了高等教育。当然，也正因为如此，舅舅们都是有见识，很有思想的人，没有人能接受老式家庭安排的婚姻。

对大舅印象不深，其余三个舅舅都是一表人才，浓眉大眼高鼻梁，人高马大，体格魁梧，偏偏还都有好肤色，白皮肤加上眼眶深陷，颇有欧洲人模样。

从小对三舅的印象最好，现在想来完全因为受老娘的影响。三舅性格最温和，最能包容任性的老娘嘛。

老爸则不同，跟三个舅舅都情同手足。这与他们都是文化人也有关系吧——聊得来。

在我的印象中，三个舅舅与老父亲的感情远远胜过跟老娘这个亲姐姐。

老娘不喜欢二舅，这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据说是嫌二舅怕吃苦，五十岁就提前退休赋闲在家。

但是老娘也很坦然接受着这个弟弟的各种关照：自己动手做一把随身携带的可以收起来的皮椅子送给老娘出门晒太阳坐一坐；门窗坏了，门锁打不开了，老娘总是很自然会说一句：叫你二舅过来修一修。

二舅呢，每次都屁颠屁颠赶过来，趁机可以跟老父亲一起聊聊天，在他看来这是最开心的事。免得无事上门找父亲聊天，老娘会给他脸色看的。

三舅的待遇就不一样了，不管什么时候，想找父亲聊天了，老娘都表现出万分的欢迎，不仅反复挽留，还会打电话让我们整几个像样的下酒菜，让他们小酌一杯。

可惜世间好物不常在，最得老娘心的三舅走得最早。我们都认为是条件太好导致的——三舅的大儿子不是一般的有出息，很早就是一个大集团的老总。在大家都还没有体检这个概念的年代，每年都会带着三舅进行全面的体检。在一次常规检查中发现一个问题，就是这个问题生生把三舅的命给吓走了。

从此，老娘痛失最爱的弟弟。

老娘对小舅也不怎么样，总说小舅小气——就是通过老娘对小舅的态度让我知道了亲姊妹之间也会计较得与失的。

虽然老娘对舅舅们很明显地厚此薄彼地对待着，但是两个舅舅似乎并不在意。如今，老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了，反倒是她往常最不待见的两个弟弟经常过来探望。

看着当年个个风流倜傥的舅舅们都一个一个走入暮年，都成了头发花白的老人，让人不得不慨叹岁月的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