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里,还有一个人物很值得细究,那就是花和尚鲁智深。他是唯一贯穿全剧的主角,从第三回开始,一直到九十九回。
在第三回里,鲁智深拳打镇关西,救下素不相识的金氏父女,给他们盘缠,送他们回乡。而后鲁智深为了逃避官府的追捕,从渭洲一直逃到代州雁门县,在那里,又被金氏父女救下,妥妥的因果轮回,毫厘不爽。金氏父女为报救命之恩,请人把鲁智深送到五台山,做个出家和尚,以躲避官府追杀。结果鲁智深全不顾寺庙的清规戒律,打坏山门,毁坏庙宇,闹的佛门净地五台山鸡犬不宁。
后来真长老让他去大相国寺,鲁智深在去大相国寺的路上,闹完桃花山,又火烧瓦罐寺,杀人放火,抢金夺银。在大相国寺落脚,结识豹子头林冲。因为林冲误闯白虎堂,招人陷害,发配沧州的时候,单枪匹马大闹野猪林,救下林冲性命。最后和青面兽杨志在二龙山落草。在攻打青州府的时候,为救孔明和孔斌,和梁山泊的人马结为一处。
鲁智深虽然是剃度出家的和尚,但是他吃肉喝酒,杀人放火,诸多恶行。有大惠禅师的法语为证:鲁智深,鲁智深,起身自绿林。两只放火眼,一片杀人心。动辄以杀人来解决问题的行径,离佛门似乎相差很远。
梁山一百零八好汉,跟着宋江打富济贫,除暴安良,归顺朝廷后战功赫赫,由盛及衰。在南征方腊时,梁山好汉损伤惨重,十之去六七,而鲁智深还是毫发无损。
第九十九回,他们夜宿杭州六合寺,半夜鲁智深被钱塘江潮信惊醒,以为是外敌来犯,提了禅杖就冲了出去,寺里的僧人告诉他,这不是战鼓声,这是钱塘江潮信。鲁智深听了,心中大悟。原来他离开五台山的时候,他的师傅真长老曾送给他四句偈言,曰,逢夏而擒,遇腊而执,听潮而圆,见信而寂。
关西汉子鲁智深,从未见过潮信,也不知道圆寂一说。当寺里的僧人告诉他原委,他随即放下禅杖,吩咐僧人给他沐浴更衣,即刻坐化。
留颂子一首: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今日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这应该是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鲜明的表达吧。鲁智深怀揣师傅的四字偈语,南征北战,闯荡江湖,竟然不知其深意,直到生命最后时刻,顿悟圆满。
我觉得作者刻画这个人物的时候,是很有用心的,在第三回里,鲁智深救下素不相识的金氏父女,心中的那份简单的善心和朴素慧根已经显露无疑,世间一切缘,皆是因果。正是:
乱世中英豪,慧心臭皮囊。
凡尘花和尚,佛前一金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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