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到了，外地的人们因为疫情，都不回来了。
节气还是要过的，外子说，生生不息。清明恰逢三月三，不能离开浔城，时间就显得很充裕。想着清明拜山那天只有我们两个人，外子说，先回去除草吧，用半天、大半天，甚至一天的时间。每年拜山，除草的时间总是多于祭拜的时间。你想啊，一年的时间，草们是那么自由、舒展地生长。
一到城外，我的心也跟着自由、舒展起来，不是踏青，胜似踏青。突然发现通往老家的公路，夹道十几里，都是红的、粉的、白的花儿在盛放。这条路走了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如此盛装相迎。我颇为惊异，什么时候种了这么多的花？红的是凤凰花，粉的、白的是紫荆花。还是这些花树一直都在这儿，刚好今年的这一天遇上它们盛放吗？
在红色、粉色、白色的簇拥下，我们来到了青绿色之中。大概是因为今年雨水充沛吧，山上的草、树显得特别的鲜绿。天气晴好，天空是很纯净蓝色，放眼四望，竟然一丝杂质也没有。整个天地间，仿佛就只有两种颜色，鲜绿色、天蓝色。举头仰望，想起不久前，东航5735曾经在这片天空掠过，不禁伤感。
两个人，铁铲加镰刀，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将几处祭拜范围清理了出来。之前因为一段较长的阴冷天气而遭禁锢的筋骨也舒展开来了。
节气还是要过的。清明节前一天下午，一如往常，蒸糯米饭，做菜包，杀鸡。而且，今年的糯米饭做得比往年还要精致。
清明节当日，我们从从容容地回村。外子说，今年就不要扎堆了，去祭拜众山还是分批去吧。我们回到家里，刚放下东西，一个本家叔叔走到门口，说，慢慢来，不急，我等你们。去众山是新修了一条路，我怕你们不认得路。这位叔叔只比我们大三岁。他手脚麻利地帮我们收拾东西，我这个侄媳妇自愧弗如。
去到目的地，看见族老们在等着陆陆续续来到的人们。今年的人数不到往年的三分之一，人们自觉地保持距离，进行了完整的祭拜仪式。下山的时候，外子看见一棵天星木，想挖回去。他刚开始挖第一铲，一个身影就出现在眼前，定睛一看，是一个本家嫂子，本来走在我们前头的。“我来帮你！”她麻利地拿过铲子，两三下就把天星木完整的根挖出来的。“我经常挖中药的。”“那，这个，你要一部分吗？”“不用，不用。”她扭头就走，顺手折断从路边伸出来挡住道路的灌木的树枝。
所谓“众山”，是他们同一个高祖的长眠之所。接下来，分头去祭拜同一个曾祖。我们去祭拜的曾祖有两房人。外子祖父这一房，今年就只有我俩。而另一房，除了几个大人，还有一大群活蹦乱跳的小孩。他们跳着、跑着、打闹着，将这寂静的山野原先凝固的空气搅动得漩涡连连。最大的女孩子，是本家侄女，到了爱美的年龄，撑着一把伞遮挡着肆意的阳光。我把我的小外套披在头上。女孩走到我身边：“我跟你一起！”我的头顶顿时阴凉。
也许是因为特殊的时期，这一刻，觉得本家叔叔、本家嫂子、本家侄女都在诠释着“守望相助”。我们各自上车离去的时候，她说，待会下一站见。难道她忘了，下一站，我们又将去祭拜各自的祖父一辈了？也许她没忘，她只是和我一样，期待着下一次相见。
在日落之前，我和外子代表他的哥哥嫂嫂、堂弟弟媳妇，还有六个孩子完成了我们这一房的祭拜。收拾好东西，在缤纷鲜花的簇拥下驱车回城。
又一年，愿大家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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